莊麗賢突然湊近我,用一種奇怪的腔調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
我平淡地開口,卻是明知故問:“你討厭我嗎?”
“嗬嗬,你我之間就不用打什麼太極了吧,”莊麗賢丹鳳眼微眯,“你不會以為是因為那個花癡吧。”
莊麗賢輕蔑不善的口氣讓酒勁兒上來的我微怒:“師姐,請你放尊重點,曾真也是你的師姐!”
莊麗賢卻並不理會我的慍怒,依舊笑容迷人:“你我之間另有恩怨。”
我平靜抬眼:“我不過初來乍到,師姐何出此言。”
莊麗賢笑的陰森,朝我身後一抬下巴:“今晚他的眼睛可一直沒離開過你。”
轉頭,是袁朗,我皺眉。
“他,注定隻能是我的!小師妹,咱們來日方長。”
莊麗賢抬了酒杯起身,居高臨下瞥我一眼,徑直朝袁朗他們那桌走去,老A們看到有美女來祝酒都高興地舉杯豪飲,袁朗也被勸了一杯,放下酒杯又眼睛亮亮地朝我笑,我卻心情複雜。
四年前,奇遇島。
“你去幹嘛?”
“換褲子,順便給你帶點泥。”
袁朗放下半空的飯盒:“帶泥幹什麼?”
我下巴指指他染血的褲子:“給你抹褲子上,遮點血腥味兒。”
袁朗稍想了下:“也是個辦法。”心思夠縝密的。
躲在灌木叢裏換回了烘幹的登山褲,可這哪兒是登山褲,簡直成了街頭非主流的破洞褲。用大樹葉包了稀泥回到樹上,天卻已經開始黑了,真是沒想到,在山裏反而過得比在文明世界還快。
把泥遞給他:“你自己來吧。”
“剩下的你抹,山裏蚊蟲多。”袁朗往褲子上抹好泥,又往臉上手上脖子上抹了些,秒變泥人袁。
雖然有點惡寒,我還是乖乖照做了,蚊子真的挺多的,叫著煩,叮著癢,撓著痛,這種人怨動物恨的生物到底是怎麼存活到今天的?
“這些是野牡丹?”袁朗抓起手邊的長葉子,止血植物,她到底知道多少東西?
“你知道還問我?”總拿那種意想不到的眼神看我。
“你好像突然很反感我?”
“有嗎?”
袁朗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喝完了剩下的米粥,抬了抬手中的槍繼續放哨。
“你老拿著槍幹嘛?”
“你怕啊?”
我想了想,搖頭。槍,我不怕,怕的是拿槍的人,那幾個殺手的眼睛我始終無法忘記,陰冷,狠厲,完全不像是人的眼睛,而像是無情的冷血動物,而槍是一種充滿情緒和不可預測性的武器,拿著它的人很容易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我有點反感這樣帶上了尖刺兒的南瓜同誌。
默默縮到旁邊,我點燃了艾草堆和插在周圍的火把,熏了熏周圍,又把艾草堆放到了高架床下繼續熏著,艾草的濃香,土腥味兒,潮濕的樹枝味兒混雜著,發酵著,釀造出一種獨特的氛圍。
我們都坐著發呆,長久的發呆,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叢林裏的各種生物又喋喋不休地怪叫起來。
袁朗先打破了這段冗長的沉默。
“想什麼呢?”
他的傷口很疼,非常疼,可是他的聲音和表情卻沒有任何起伏變化。
“沒想什麼……”
“你趁現在睡會兒吧,我守著。”
我抬眼看南瓜,他閉起了那雙機警的眼睛,懶懶地倚著樹,隻是手中握著槍讓他結實的小臂繃的緊緊的,依舊很警惕,一張刀刻般瘦削硬朗的臉在暗影和火光中如同鬼魅,他跟我接觸過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樣,神秘,危險,卻又莫名給我一種安全感。
“我開始覺得,再往下的路咱倆不定誰救誰了。”我調整坐姿,靠樹闔目而眠。
“不躺會兒?”聲音慵懶。
躺?我當然想躺,腰酸背又痛,可是您占了這麼大地兒讓我躺哪兒?同床已經很無奈了,還要共枕嗎?
我學著他的口氣懶洋洋的說:“躺不下來啊。”
“你能占多大的位置?”袁朗艱難地挪了挪身體,卻沒繃住,一張黑臉皺了皺,暴露了自己一直在隱忍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