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網球拍收了起來,和朋友出去玩了幾天。她害怕一個人靜靜呆著,她變得不敢麵對自己了。

歲月順流而過,它以淡忘的方式治療了一切創傷。

一天瓊和她聊天的時候,突然說到他。瓊說:“他已經結婚了。娶了一個富家女,和他挺般配。”

她笑著點點頭。

那天晚上,她關閉了房間所有的門窗,在震耳的迪斯科音樂中看小說至深夜。直到自己很累很累了以後,和衣睡了過去。她不給自己回憶的時間。她知道她承受不起。

一年之後,瓊生了一個胖兒子。滿月時請她參加慶祝晚會。

於是她和他相遇了。他幾乎沒有變化,依舊那麼高貴挺拔,臉上掛著祥和的笑容。見了她,好像什麼事情也未曾發生過。

她淡淡一笑,走開了。

從瓊的家裏出來,她向公共汽車站走去。月光朦朧地灑在大地上,空氣中洋溢著桂花清香。她抬頭看天幕,這時有人在後麵叫她。

她回過頭去。是他。

她的心裏一刹間湧出萬分複雜的感覺。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擺出大方而無所謂的態度。“嗨。有事嗎?”她問他。

他看著她,一時無語,失去了那與生俱來的安穩沉靜,他竟然有些無措。過了好一會,方才開口:“我送你。”

“多謝,不用了。”她轉身要走,“再見。”

他急急跨前攔住她。“我後來……出了車禍。”他衝口而出。

她一震,猛地抬頭,“什麼?”

“我出了車禍,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他說,“所以沒再約你打球。”

“我不知道……”她喃喃低語,隨即問,“你沒事吧?傷哪裏了?”反過來,隻是笑容有點蒼涼。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笑容中的蒼涼加深了。“我以為,你對我的出現與消失毫不在意。我以為,如果你有一點點在意,你會主動給我打電話,那麼我會告訴你我需要你來照顧。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我等了整整一個月……”

錯過花開的季節

文/柯夢楠

據說,每一種花,都有她固定的花期,從萌芽到綻放直至慢慢走向凋零。

他和她曾經是高中同學,多年以後在陌生的城市相遇,理所當然地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彼此有個照應。

每晚臨睡前,她穿著睡衣,柔順的秀發披肩,立在他的房門口輕聲問,明天你想吃什麼。而他,總在她的電腦死機或燈泡短路時,很有豪氣地拍拍她肩膀:“放心,一切有我。”她曾開玩笑地告訴他:“我在替你將來的枕邊人照顧你的起居,等她出現時,再來接管你的生活。”

有她精心調理他的生活,他的著裝越來越有檔次,潔淨的外表和成熟幽默的談吐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年輕女子。他與一群青春煥發的美女坐在客廳談笑風生,她則默默地退到一邊。她明白,他們的明天已漸漸偏離,27歲的女人再經不起等待,而27歲的他風華正茂,逐愛正烈。

她默默地搬了家,隻留給他一串QQ號碼,她在心裏告訴自己:“如果半年內,他意識到我的重要,我就跟他回家。”隔著顯示屏,他隻有客套的寒暄,簡直冷漠至極。有幾次,她想拋開矜持說些感性盼譖題,他卻斷然打住話頭,直言不諱地說:“沒事你先忙吧,我在和美女聊天。”她知道,無論生活中抑或網絡裏,她隻是他再普通不過的老同學。

她QQ的好友欄裏隻有一個頭像,每天她像個守望者,守望著它的明滅,像她的愛情世界,除了半年的等待,一切皆空白,而他渾然不知。

28歲那年,她嫁給願意照顧她的男人,他在QQ裏恭喜她:“愛情甜蜜,婚姻和滿。”她掩麵,淚水順著指縫滴落到鍵盤上,他卻看不見,生命中惟一一朵情花未展露芳華便已凋零。

婚後的生活平淡而從容,原來全心全意為一個人洗手做羹湯,並不完全要以愛情為由。隻是在每個深夜,她靜默地上線,怔怔地望著好友欄上一個咖啡色的頭像,聽他描述現在的愛情和生活。她把身體和一切給了老公,隻把心遺留在他身上,充其量,也隻是他生活的匆匆過客。

30歲生日那天,他在QQ裏留言,到現在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我很想念你做的豬肉燉粉條和小雞燉蘑菇。她的心狂跳不已,慌亂中下線。第二天,她下廚做了這兩道菜,老公吃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驚喜地問,想不到你做東北菜這麼地道,可惜我今天才嚐到!她伸手撫弄老公額前的抬頭紋,驀然間,自覺虧欠太多,他給她豐衣足食的生活,甚至寬容她對另一個男人孜孜不倦的愛情,而她竟連幾道菜都吝於付出。

自此,她專注於婚姻經營,不再登陸QQ。兩年後收到他的郵件,新婚燕爾的他說,那時候我太小也太傻。信末他說,如果你想結婚的時候,我剛好也想結婚,那有多好。

鉛華洗盡,他們終於明白,情花曾開,隻是錯過了彼此的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