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譽被授予滄浪府參將,雖然是虛職,卻是百花殺眼前第一大紅人。
雪霽初晴,夕陽斜照,照在花譽的紅錦百花袍上,他的紫金冠兩旁,也多了兩根花雉尾。他從頭到腳一身繡錦甲,步雲履。醉雲樓,臥花樓,書香閣,胭脂巷遍布花譽的金獅舞繡烈紅旗。花譽儼然成為滄浪城最大的商人。
百花殺宴請眾人,花譽與百花殺並肩而坐。酒場向來是一個講究禮儀的地方。商場如戰場,而酒場如朝堂。古時皇帝上朝,分文武兩隊,文武裏,又有品階之說,誰該站那個位置是固定的。酒場也一樣,主人為東道主,就該做東朝西,客人不能做東。花譽與百花殺並肩而坐,說明一件事,花譽地位空前的高。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皆醉,醒者唯百花殺與花譽。
百花殺道:“諸位可知我百花殺為何穩坐滄浪城?”
一謀士奉承道:“大帥兵精將足,以武治天下,於亂世中異軍突起,是為屹立不倒!”
百花殺道:“屁!”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話沒錯,但你要會拍,不能拍馬蹄子上。
又一謀士阿諛道:“大帥順天意而行,順天意者,得民心。”
“好!說的好!”百花殺沒等他說完就道:“你且說說,本帥怎麼個順天意,怎麼個得民心?”
謀士支支吾吾半天:“亂世起兵,是為順天意,治國以仁,是為得民心。”
“呸,胡說八道!”百花殺賞給這謀士一鞋底子。拍馬屁要知道自己拍什麼,不能連自己都解釋不清楚。
百花殺是暴君,但他也是開明的領導,開明就懂得講求實際,說話往往一語中的。百花殺說:“本帥告訴你們,是因為滄浪城糧食斷不了。亂世不缺兵,不缺人,缺糧食!滄浪城的糧食斷不了,是因為城南河道把江南的水稻能運過來,再者,我城內有大片的紅薯地,亂兵來了,放火,殺人,但他就是找不著糧食,急死他!糧食在哪?在土裏埋著呢!他燒,我讓他燒,他越燒,我滄浪城的糧食長的越好。這就叫順天意,得民心。上天算什麼,天早死了,現在老子就是天。”
花譽不禁暗歎百花殺的精明強幹,粗中有細,這與前日所見屠戮城池的百花殺判若兩人,細思之,又合情合理。能打天下者,必有能力做天下,不是個人能力使然,而是在其位者必謀其政。
百花殺又道:“花譽!哥哥我有事求你。”
花譽很清楚,領導跟你稱兄道弟,若不是有事找你,就是吃飽了撐的。
“我這有軍餉二十萬兩白銀,不夠用啊,我得有軍費。不管你用啥辦法,能不能讓他翻一番!”百花殺的話就是軍令,他給花譽出了個大難題。
他先跑到庫房裏去看。二十萬兩白銀裏,有五萬兩大唐王朝的雪花白官銀,有碎銀子,也有成串的爛銅吊錢,想來是年代已久,穿錢用得繩子都斷了。
銅錢也頗為不等。花譽叫屬下抓來百十來個工匠,將爛銅吊錢都融化了,鑄成銅器。
五個大熔爐晝夜不停,孔裏不斷流出銅汁,即可就有工匠拿著成型的模子接住銅汁,一個個銅器被鑄造出來。鑄造一個銅器大約要用一吊半錢,賣出銅器卻可以收到三吊錢左右。
可是剛弄到一點,花譽心想不對:這樣的亂世,尋常老百姓家誰用的起銅器,造出來根本賣不出去啊!大富大貴的人家才用銅器。用好的銅器!
花譽大呼:“叫模子師過來!”
模子師有五個人。花譽上前揪住模子師的衣領子:“在每一個模子上刻字!刻邢州王家的字樣!刻!”
模子師反對:“邢州王家的銅器天下無雙,你要盜用了王家的字號去,不合情理啊,王家該怎麼看你!”
花譽扯著那人耳朵大喊:“我知道王家的銅器天下無雙,所以富豪們才舍得花大價錢買,要不是看重這一點,老子就刻江南花家了,老子不管你合理不合理,造!”
造,人總有點劣根性,怕強權就是劣根性之一。
帶模子的銅器很快被造好一批,花譽召來五十多個快馬,讓他們帶著樣本去各地的富豪家,強買強賣!富豪聽說是邢州王家的銅器,自然視為珍寶。當下有人訂了五十個,作送禮之用。
花譽徘徊著,見來到的士兵扛著官銀回來很是高興,可他又發現一個問題,一塊官銀標注十兩銀子,卻被磨損的連八兩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