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笙不禁輕訝出聲,“你說的更大的,是什麼?”
張範並不吃驚於複笙的反應,當初他聽到聖上的想法時也是如此吃驚不解。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說:“我們需要你做的,是控製遼國大軍。”
複笙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道:“這怎麼可能,我一人之力,控製大軍?除非我是上帝。”
張範說:“上帝是什麼?”沉吟半晌,他又道:“這是皇上的想法,我知道這放在一般人不可能,但你不一定,你隻需盡力即可,結果還未可知。”
複笙當場愣住了,兩眼直勾勾盯著張範,不停喘粗氣,胸膛起伏不斷。哲宗的想法真的是太大膽了,複笙不禁要懷疑皇上被太後壓製多年,導致腦子不太靈光了。讓她去刺殺遼帝都比這個簡單。數萬大軍,那是一般人能控製的嗎?
張範扭過身去,背對複笙道:“那些是皇上的旨意,接下來的話,是我對你說的。你要緊記。”
張範仍舊背對著複笙,微弱的光從門外透進來,勾勒出張範瘦弱而修長的身影。他道:“我會給你一個契丹人的身份,到了遼國會有人接應你……”
話未說完,複笙出言打斷:“就是這樣嗎?我們這些人命如草芥是嗎?皇上是一朝天子,他理所當然認為,我們應該為了大宋奮不顧身對嗎?他想到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就要下麵人付出生命的代價,為他試驗是否可行,對嗎?隨意地挑起不可能勝利的戰爭,隨意地讓別人做隨時會掉腦袋的工作,這很皇上。”複笙冷笑。
張範厲聲訓斥:“你不要命了嗎?這種話豈是可以隨便講出的。”
複笙低頭不語,冷笑。她心想,這便是真正的張範,一個皇上的忠實擁躉。
誰知張範說道:“我知道這是強人所難,隻是為時已晚。你……”張範欲言又止,片刻後歎了口氣道:“成敗不重要,隻要你平安回來。”
複笙想開口詢問,張範抬手示意她不要講話,然後起身去茅屋外,片刻又回來,身前抱了一個女人。
那女子身著淡紅衣衫,腰間係著銀鈴,臉色蒼白,雙手被反縛在身後,嘴裏塞著布團。是白薇薇。
複笙道:“她怎麼會在這裏?她怎麼了?”說著衝上前去抓過白薇薇,張範顯是不願與她爭奪,鬆手放了白薇薇。
張範說:“她可能是擔心你,來這裏找你,那時候你昏倒在雨中,她想救你,被我擄來這裏。”
複笙已經解開了白薇薇的雙手,拿出了塞在她嘴裏的東西。複笙道:“薇薇,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白薇薇十分虛弱,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隻含淚說出四個字“複笙姐姐”。
複笙早就想到,白薇薇定是聽到了一切。複笙看到白薇薇腰間的鈴鐺,回想起雨中她隱約聽到的鈴聲。她無暇解釋,抬頭對張範說:“你綁她是要威脅我對嗎?”
張範看到複笙眼中的怒火,說道:“非我本意,這是她自己的命。”
複笙此時已經起了殺心,她驚異於自己的殺念,苦笑了起來。她心中自嘲道:複笙啊複笙,枉你是個不願殺人,追求自由的大好青年,造化弄人啊,原來你也是會殺人的。
誰知,張範的後一句話卻讓她徹底失去殺心張範說:“她已經吃下了圓月五毒散,如果每月得不到解藥便會生不如死。”
複笙大驚,罵了一句混蛋。她低頭看向白薇薇,白薇薇的淚水從眼中滑落,落在了複笙的衣襟上,打濕了繡蓮。
張範道:“我知道你不會放任他不管的,你罵我混蛋也好,禽獸也罷。我不否認,這是我做的,隻要你能按我說的做,每個月她都能得到解藥。隻是她知道的太多,需得與你同行了。”
複笙道:“你們利用我一個人還不夠嗎?如今還要拉入一個涉世未深的姑娘!”
張範道:“你沒有和我談判的資格。”
白薇薇倒在複笙懷中,她伸手拉拉複笙的衣襟,複笙低頭眼含愧疚,一行清淚從右眼流出,複笙趕忙拭去。白薇薇卻笑了,說道:“複笙哥哥,我以前總是這樣叫你。如今要改作複笙姐姐了。複笙姐姐,這一切的路是我自己走出來的,怨不得別人。你不要為了我而受牽連,我願你做一個自由的人。”
複笙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她別過頭去泣不成聲。此時,屋外的雨又下了起來,嘈雜的雨聲掩蓋住複笙的哭聲,白薇薇隻看到複笙別過臉去,雙肩和胸膛不停起伏。
“我願意。”複笙開口道。
張範並不驚訝,說:“那就近日出發去遼國南京城吧。那裏的秋景也分外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