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正韶華,流年莫舞回,良人不回首,長安亦枉然

顧九妖亭外清風撫柳,倏爾燥意盡退,舉杯消愁,思那年長安舊事,憶今朝心碎。撫盞清醉,又飲長安,卻是蕭瑟盈盈淚毓璜頂踏馬送行,今深宮卻獨門念君歸

嬴懷兒槬袖掩口笑,眉眼如畫婉,昔提筆作畫,描山水人家,今瓊觴美酒,睇眄不複前

何曾是教導?儂媭本故友,自媭媦相稱,隻休忘初心,自有天地存

顧九妖醉夢憶,思那年初春之境,確是莞爾,撫言淡,語喏喏“九妖念得,既知帝君後宮佳麗三千,九妖不會做那枉然之事”又飲長安,心下平靜,微然笑,卻但不語,豈欲晚風垂

嬴懷兒媦如此聰敏,倒是媭多言,今執長安酒,遙祝媦長安,他日榮華加,莫忘故人罷

槬袖掩檀口,瓊觴傾瓊漿,竫睋而宮牆,鴛瓦琉璃色,青石托落花

既日時不早,休勿了時辰,回宮挑燭罷

顧九妖聞婕妤贈言,荑拾長安另祝,婕妤亦長安一世。罷納飲長安,卻是飲酒醉,聽了妙言,順了行,行禮離望雲,歸至明琿

祁毓婉剛用午膳畢,便有容氏婢女傳己至太液池等候,匆匆梳洗更衣前去。

這容氏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舊事回想記憶猶新。不知今日突然傳召有何事,思及此步子更快了些許。

容筠漪大鵬翱翔,首利其翅。

欲斷其程,必毀其利。

祈氏雖不為花氏左膀右臂,卻亦是尚未開鋒寶刀,待其為磨,先行折之。

我先誤時辰,故意延後半個時辰方至,優哉遊哉懶散消磨時光。

踏入太液池,悄然立於其後而不言聲,靜謐,悄然觀其舉動。

立身花海,太液池微涼霧氣宛若永遠不可去之薄紗,飄渺與太液池上方,涼氣拂麵,略覺清爽舒適。

挑眉而望。

祁毓婉默默立於卵石之上不做聲,麵上無半分波動。知是容才人有意拖延,卻不知為何。挫心氣?我自問並不心高氣傲。故意試探?上次已然做過,實不必如此。

雖是春分,卻為正午,不一會便顯微微薄汗。羅帕輕掃玉容,麵上強作平靜。心下清明,若此時怨懟,定會招禍。

容筠漪那祈氏頷首低眉,斂容而立,倒是卑微自保。拂袖側身而觀,風灌入廣袖,裙裾翩翩。約莫好時辰,漫步悠行,攜婢一眾侍立左右。

沉凝睇,嗤鼻不屑。

並未言語,擇石凳一瞥,婢即會意。繼而三兩而上,先拂塵,再以去年臘月集的雪水浸百花而得的露水稍稍加以清洗,然備上好四方錦拭水,鵝絨錦緞繡花緞子以覆。才斂裾而坐。

無人須歎奢侈,隻是平常罷。

“祁娘子不會怪本嬪失約罷?”

拋以嬌嗬。

祁毓婉素聞容氏奢侈靡費,現下卻是眼見為實了。安靜立於一旁默默不作一語。

鶯啼嬌音縈繞似質問囂張氣勢不容忽視,微斂羽睫行禮不卑不亢,“才人雅安。嬪主說笑了,妾身豈敢怪罪。”

裙袂瀲灩月白風清若皎皎明月初升,未得平身之令卻也不急不惱隻淡笑著柔荑攥羅帕。

容筠漪,“雅安?有著些奸佞,也不敢安。祁娘子說是也不是?”

細瞧著剛染了豆蔻指甲,卸下護甲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心中越發鄙夷那人卑賤的麵孔。這麼站著也是礙眼,便隨手指了一處“坐。”

眼睛抬也不抬,眼珠子一橫一瞥,掃過那人身周。冷笑。看來花氏並非多厲害,調教出來的人竟然如此自卑自賤,一聲不吭,倒是啞巴木頭嗬。

“你倒是與本嬪說說話,本嬪會吃了你麼?嘻,花氏就是這麼告訴你何為尊卑麼?”

祁毓婉言語中夾刺尖銳卻也不惱隻淡笑望她,“這話倒也不假,嬪主可得瞧個仔細,若是不小心染了一股子邪氣可甚不討喜呐。”

也不推脫兀自坐下,眼底冷芒閃過隻一瞬便悄然隱去。餘光瞥見其婢女也是如出一轍的輕蔑囂張,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下人。

“才人要妾身說話,妾身說便是了。隻是吃了妾身可不要緊,就怕妾身是塊骨頭,莫硌了嬪主,那可是妾身的罪過了。”微勾挑起戲謔笑意,眸中迷茫狀似不明避重就輕,“教導妾身禮儀的姑姑並非花氏,不知嬪主如何得知?”

容筠漪睇言,不屑一顧,上唇稍抬,“掌嘴。”

此則蠢物是也,不分時宜,張口便是令人聽得渾身不舒服的調子盡是揶揄。不識時務者,出口張狂,太後姨母在上頭,不敢稱後宮獨尊獨貴,然則此時,怕是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也無法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