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完,抬眼又看了看其主臉色,才定了定神。
這是否太過殘忍?畢竟他也不想爺卷入這宮廷紛擾中,爺還是太仁慈了。
李雲煥聞言,點額笑笑,身上幹淨才好。若是有什麼王府的物品那便敗露了,隻有死路一條。
接過信細細再觀看,才滿意。那入宮的死士已死,妹子也已派人埋在了某處,還讓失心瘋的人食了幾口,真是……夠惡的。
信紙靠近燭火,才一刻便化為灰燼。“這信也沒用了,毀了才好。”
白決望著信紙化為烏有,隻覺得這一切恍如隔世,雖與爺血灑沙場,但從未見過爺用這般計謀所用之處還在後庭之中,頓時覺有辱爺其所生榮。
可奈?奈何爺性子本溫和,對待身旁人向來寬容心軟。
月灑衣衫,無盡蕭條。
“爺實可不助樊氏,若引火上身怎辦?”
李雲煥憶往昔崢嶸歲月惆,恰王庭少年風華依舊?榕樹下幼兒嬉戲,女俏兒俊,眉眼笑開紅顏,何時心中互生情,她己亦不知。
既已擇忘卻,又何思念?獨增惆。讓己清醒,後聞白決言,無奈笑之,“無法見親人有求,己而不應。”
思量些,“白決想辦法讓這事停了吧,我累了,就算我對不起妹子吧。”
白決聞言一愣,出乎意料,怎麼沒料到爺居然會停手還這麼幹脆。可心卻是歡喜的,“爺能想明白自然是好,白決自當辦好。”
王府中人,甚為歡喜,清秀麵貌染上愉快。
“稍後我便信一封,傳達爺意。”
感我此言良久,那人終是有了困意,入了房。
卿不語支著額頭,斜斜倚在華美的妃榻上,她長長密密的睫毛輕輕撲動著,一會兒閉眸,一會張眸。春日午後的陽光太懶,照的她也懶,慵慵地喚人落了錦幔,將大片大片的明黃擋在窗外。木樨香悠悠燃著,嫋嫋騰起如縷輕煙,卿不語盯著那些煙瞧,瞧它們慢騰騰卻靜悄悄的彌漫,忽然她腦海裏想起一句話,‘那,娘娘可曾後悔?’可曾後悔麼……
她念著這句話,她曾兩次聽過這句話,一次是曲華裳問她,那時她還是昭容,她模糊記得自己說不悔,自己說光耀門楣。還有一次,很久很久了,是她問元昭遞,元昭遞啊,那時還是元修儀,她才方入宮,是個小小的采女,元昭遞怎麼說的呢?她好像記得很清楚呢……
元修儀元昭遞再次踏上這玉階,早不是當年的那個元昭遞了,從冷宮中出來,注定是要走向一條曾經看似深遠而遙不可及的不歸路。
此時,她正同江芷站在掖庭宮的宮門前,望著裏麵不絕的奴役們。一件件破爛不堪的衣衫下,隱藏著的沉重心事又該交給誰?被那座看起來那樣高聳入雲的城牆囚禁的一切裏,可能不乏冤魂與白骨,誰也不會知道來日的自己是否也會變為其中之一。甚至所有人的最初,都是同等風光無限的呢?
這般想著,元昭遞由江芷攙著跨過有點高的門檻。
卿采女卿不語從不知這被世人仰望著的層層宮牆竟也蕭索的沒有興味。遣散了陪同來的侍女,她獨自一人娉婷在這玉階之上。離家之前,娘曾對她說這裏是女兒夢開始的地方,可此時夢來,她抬頭看著四周森嚴的飛簷朱牆和天際掠過的那行鴻雁,繡履欲踏,卻覺舉步維艱。毓德祥瑞,風姿卓著。她記得定她終身的一紙皇詔是這般寫的,其實她不懂這些個詞語究竟何意,而她懵懵懂懂著,不知這幾個華麗的詞語將在自己堪堪及笄的妙齡上加上怎樣的鎖鏈,她懵懂,可她卻習慣了克製著自己的無知,她屈禮謝恩,卻被那公公讚為家教甚好。
什麼家教甚好,不過是礙著規矩罷了。她斂下眼眸,斂下所有的情緒和性格,漠然的看著,她想起她的沈公子。惶惶出神,她抬指接了一片被風銜落的梨花,那花瓣薄白剔透,被風掠著天上地下走過一遭又落在她發白的指肚兒上,纖塵不沾,“生的這樣白。”她凝著聲。
元修儀元昭遞,“生得這樣白……”,元昭遞應聲轉過頭去。若說昭遞是在傲世的氣韻上透著一股淡然自若,就如同是一株迎戰風雪的紅梅。那現在映入眼簾的女子則是合乎於景的優雅大方,就如同女子身旁那棵花瓣悠揚著的梨花樹。
元昭遞就這樣凝視著女子,裙袂和額前碎發隨風飄動,莞爾一笑地道,“是啊,竟,生得這樣白。”白得不惹凡塵,純淨無暇,像極了初生時的孩童,“人之初,性本善,萬物自混沌中生而未沾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