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描上了淡眉,淡淡的金色在柳眉間昏開,彎眉淺笑時,凝神看了鏡中散懶的人。踏上重重的石板路,雨後愈發的滑溜,我攙著海棠的手,小心翼翼的走過那路。“去見卿娘娘吧,我很想去見上她一麵,想見她母儀天下的一麵。”我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眼裏空洞的望著王府大門,年複年日複日。上了備好的馬上,整條長安渲染了她。我去赴她的約,想那日瑤光後殿,山雨風滿的故事。進了宮城的大門,我撩開簾子。“海棠啊,喜歡這裏麼。”“喜歡,您呢。”我搖搖頭,放下了簾子,往著鳳儀前去,拜了宮婢前去傳報。我想再醉一次她的懷中,清風合著沐雨傳來的蕭蕭聲是她最舒心的。

卿鬢簪山茶,指尖有些顫地酌一卮,牅雕漏下駢疊的影,眉眼成嬈。“娘娘。”雲裳欲言又止。粲然啟玉齒,我抬腕摘了鬢邊花,擲進純釀的般若湯,“祭她絡氏,翻身跳入水晶宮的孩子。”山茶蒼白,縱使如舟斡旋,也難耐宮闈白芒屍骨的塵緣,最終淪陷於世道,醉溺秬鬯。

廊外漸起跫音,元寶挑了簾兒,“娘娘,君側妃來了。”精致的雙燕摛展恰到好處,我抿開燠然笑色,“來的,剛剛好呢。”憧憧曳曳晃入娉婷身影,我抬手邀她,“瑤光是仙邸,立政隻能是凡塵,叫人盡失一品的風骨,無可秉燭夜遊,隻與你梁州夢契。”

君鳳儀宮外的冷風沙沙作響,吹的麵孔生疼,我用手絹擦去嘴邊,低頭凝神看著絹上的芍藥,久經風霜,不盛不衰。宮婢請我進去,我叫海棠理了理裝束,端正了禮。“卿娘娘是皇後了,鳳儀天下,見她,得端端正正的去,以後不許我說。”端步進了鳳儀,寒冬的雪還沒融化,琉璃瓦上的白雪呈著輝煌的殿,一番番的榮華,她是經得起的。鳳儀比不得瑤光,可鳳儀呈得起她的尊。推開了殿門,撩開珠簾,案架上擺著灑金的玩意兒,我多看了幾眼,殿中心的鳳凰騰飛,是她身份的象征,她的梨渦淺笑,我提裙急急的走過去,抱住她。“卿娘娘,想你了。”我緊緊的抱著她,在她耳邊細細低吟,聲音很空。

卿軟香溫玉,襲裹著沆瀣的濕潤與一層漫漶的風撲盈滿懷,恰巧鈴鐸一響,莨紗一揚,彼蒼下逶迤瞻棲,山河儼籠繚霧陣鴻,凝滯了風雪凍結成霜,和著她如藍靛頦兒一般的鶯語,我修婉薄唇,落吻在她額上。“這天地澄廓,乾坤為我,再沒有湍瀨飆塵,給你的,都是岑蔚淡沲。”我攬著她,把話隻說給她。

鬆了懷,便攜人入座喚俾奉茶,衣香鬢影,萬千情狀。我把浸著山茶的盞指給她瞧,卮是桎梏,花是囚徒。“絡充媛失了孩子,晉陽王府的那位,也是。”我欹身,斜斜靠在引枕上,懶散腔調延繞間不經意流泄一絲哀慟,卻在轉合時隱匿,“眼中釘,肉中刺,墊腳石,登天梯,”抬了眸瞧她,笑的趫柔,“拂兒,你可也考慮過有一個孩子?”

君她的溫言軟語權權在我心間化開,灘成了一股股暖人的樽酒。我跟著她的影兒在時間裏流溯,她就坐在雲亭裏,像及了天上仙女於凡事隔著流雲飛鳥,忘川一片。我像野馬一樣肆意奔騰她的疆土,塔塔塔的馬蹄聲清清楚楚的落在心間。“卿娘娘”我隻開口叫她一句,不在言中的喜悅跳動山間,林中是她身影的穿梭,我用鋪天的皚皚白雪為她譜寫悲喜。“拂兒,很想。”她順著蓋地的雨勢敲打我的心房,不差一毫,她眼中留過一絲的哀愴,我取下腰間的羊脂玉佩戴在她的腰間。“拂兒就要來陪卿娘娘了。”那日我醉在她的玉蘭仙子下,我就知道我不肯回頭,也不願反悔。她的笑總是很柔美,很像江南女子遇見心上人時羞嬌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