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馬上是要到南京了嗎?”孟淑月坐在轎車裏,剛想掀開車簾好奇一番。
三木卻很緊張地一把抓住了孟淑月的手,著實把孟淑月好生嚇了一跳:“……已經到了南京了,還有好一段路才到住所呢。月子你才懷孕,還是在我懷裏多睡一會吧。”
孟淑月一陣納罕,“我說你怎麼了?我這都睡了多久了?還要我睡那我豈不是變成豬了嗎?我以前可沒來過南京,據說金陵極盡人煙阜盛之所在。這下子既然到了南京,我必定是要好好瞧一瞧的。”說著她甩開了三木的手,又要掀開車簾。
“別——月子,你還是先——”
“啊——救命——啊——”女子的尖叫聲竟由遠及近。
孟淑月活活打了一個冷顫。被嬌藏這麼久,陡然降落到凡俗,竟無法適應這一切。她仔細聽著那聲音,感覺一股寒意像一條濕冷的蛇慢慢纏住了她的心。
那女子的慘叫聲越來越多,尖利的慘叫聲中伴隨著女子或低或高的哭泣聲以及男子淫蕩猥褻的笑聲。那種求救的聲音,一把匕首般生生劃著孟淑月的心,仿佛多年前逃亡路上差點被歹徒玷汙的那種感覺,惡心中滲透著絕望。
孟淑月猛地一陣惡心,三木趕緊叫停下車來。
結果車還沒停穩,孟淑月就猛地推開車門一個咕嚕掉到了車外。
她那幹淨漂亮的和服頓時竟沾染上一些染血的塵土。
孟淑月一陣驚恐,三木趕緊扶她起來,正想把她扶到車子裏,迅速駛離這人間地獄般的地方。
一個女人,一個衣不蔽體、身上血跡斑斑、聲音無比沙啞的女人,孟淑月當然可以從女人被蹂躪地麵目全非的胴體上判斷出她是女人。那女人幾乎是撞到了孟淑月的腳下,緊緊抓著孟淑月的和服,眼睛充血,睜的銅鈴一般,那大概是孟淑月此生見過的睜的最大的最可怕的也是最絕望的眼睛。她的聲音裏飽含著血腥的氣味,眼神裏滿是疑惑、絕望和悲憤。
她說:“救救我,救救我。”
三木一腳就踢開了這女人。接著一群日本兵涎笑著上前圍住了這女人。再接著,再接著又是那殺豬一般的嚎叫刺穿了孟淑月的耳膜。她呆呆掃了一眼四周,她不敢相信這就是幼年時經常聽母親提起的那個溫柔富貴之鄉,那個秦淮河夜夜笙歌的太平盛世之所。
四周滿麵的血腥的塵土飛揚,屍體堆積地像一座座小山,腐爛腥臭不可聞,膿水流了一地,還有大量的綠頭蒼蠅在嗡嗡作響。這些屍體小山中間還留了幾條小道。看來剛才她坐的車就是從這些小道裏穿出來的。到處是日本兵在奸淫不管老的少的、不管美的醜的女子。隻要是女的,都是他們身下的獵物。還有一些日本兵在舉行殺人比賽,一大群俘虜正在驚恐地等待死亡。而軍官則正在爭執誰殺的人更多。
這簡直就是比阿鼻地獄更可怕的存在。
她知道那個女人在疑惑什麼。那女人一定在疑惑,為什麼這個女人長得和她們中國女人一模一樣,黑眼睛黃皮膚的,卻穿著昂貴漂亮的和服,坐在溫暖舒適的轎車裏享受著這些日本兵的禮遇?這些日本兵一定也在垂涎這個女人的美貌,可是他們不敢像撕開這些可憐的中國女人的衣服一樣去蹂躪這個穿和服的女人。為什麼老天如此不公?前一秒她還在對鏡晨妝享受著和自己丈夫的鶼鰈情深,下一秒她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被當成人肉靶子活活刺死。丈夫那眼睛啊,睜得滴圓滴圓,連著身上幾個血窟窿一起免費欣賞了自己的妻子被一眾禽獸不如的東西給蹂躪地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