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浪說道:“長安怎麼樣?”
老人笑了笑,“長安呐,好像是舊都吧?聽西邊來的皮毛販子說,是一座好大的城,約莫有好幾個江州大?”
去過幾趟長安的許浪說道:“那可不止的,至少也有二十座江州大。”
老人驚訝道:“難不成比滄陽還大?”
她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滄陽城了,那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城,城裏大街人潮湧湧,熱鬧得就像春季時滄江裏逆流產卵的壯觀魚潮一樣。
許浪卻說:“您別不信,還真比滄陽更大,人也更多,南北大街能容下六架雙套大馬車並行呢。”
老人笑著搖搖頭,說道:“再大又怎麼樣,那是富人才能住的地方。”
許浪提著屁股下的小木墩靠近一點,嬉笑著輕聲道:“嬸兒你若沒意見,我準備在那買一座宅子,等我把這邊的事兒辦完了,咱就一塊搬過去,咋樣?”
老人轉頭看他,愣了好一會,飛快搖搖頭道:“不不不,去那做啥?我在江州住慣了,到了長安人生地不熟的,再說了,那邊人說話都文縐縐的,我大字不識幾個,去了還不被人笑死?”
許浪也不再勸,反正時間不緊,到時候回劍宗時,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讓老人家一個人住在這離千劍山十萬八千裏遠的小城。而且在南夢溪待了幾個月的白小胖平時雖不說,晚上卻經常一個人在院子裏看著東南方向的夜空發呆,許浪看得出來,他想家了。
白小胖若是知道老叔去世了,該有多傷心?
“唉……”
許浪幽幽長歎一聲,老人之所以不願意離開江州,恐怕也是因為滄江裏撒著老叔的骨灰吧?
想到這,許浪眼睛微眯閃著寒光。
歸根結底,老叔早死與大長老瞿幾道也有關係,若不是瞿幾道需要滄陽王幫忙偷運靈石,滄陽王又怎會不惜與朝廷對抗也要護著夏元德坐穩江州水運司掌事之位?
深夜,老人睡下後,許浪輕輕敲響了秦朝歌的房門。
“有事?”
秦朝歌沒開門,語氣冷冷淡淡在裏頭問道。
許浪隔著門輕聲道:“你不是怕被我騙麼?今夜我就證明給你看。”
房門打開,一身輕紗白衣穿著整齊的秦朝歌出現在門後,屋裏屋外都沒開燈,從窗戶透進來的青白月光灑在她身上,愈發顯得清冷出塵,她麵無表情問道:“如何證明。”
“跟我來。”
“去哪?”
“抓人,拿證據,逼口供。”
秦朝歌便不再多問,摸出麵紗重新將一張完美容顏遮蓋,隨許浪出門。
出了屋,許浪輕輕掩上門,祭出紙鶴飛上夜空,兩人一路往城西飛掠而去,如月下的兩隻大鳥。
此時已是深夜,絕大多數人家都已熄燈歇下,腳下小城被皎潔月光鍍上一層夢幻般的亮銀色,大宅小屋牆下的陰影黑黝黝一片,偶爾傳來幾聲被夜行客驚起的狗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