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就在那水邊,衣服都是濕的呢!還是我叫那頭的小草姑娘給你換的衣服呢!”
章語默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裏,想了想問道:“文叔,我昏迷期間好像隱隱地聽到有大夫來過,大夫怎麼說?”
文叔道:“大夫倒是沒有說別的話,隻是說你是在水裏呆太久了,而且又摔傷了,好像是震到了內髒,我本以為你要療養很久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複原了。”
章語默還是不明白,自己明明就吃了李纖兒下的毒,還以為自己死了呢!結果竟然出現在了這裏,而且好像完全沒事了。文叔看她發著呆,問道:“怎麼了語默?還沒有想起來自己怎麼會在這裏麼?”
章語默回過神,笑著搖了搖頭,道:“當真是想不起來,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我想。”
文叔笑著點了點頭道:“對,這話倒是不錯,原本這一輩子就沒有多少時間,有時間就得要往前看,怎麼淨想著已經過去的事情呢!那不是給自己添堵麼!”
章語默點了點頭,道:“還是文叔睿智,我怎麼能夠企及?”
文叔笑著道:“好歹我也活了大半輩子了,總算是明白了些事情,也不枉到這世上來一遭。人生在世,不要總去追求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有什麼便要握緊什麼,像我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多愜意,那我就好好地把握我現在的生活,別人當官,別人發財那都是別人的事情,跟我在沒有什麼關係的。”
章語默看著文叔,突然覺得他並不像是一個真正的漁夫,真正的漁夫並不會像他這樣樂天知命,而且在章語默眼裏看來這個漁夫根本就不是在捕魚,而是在享受人生。
章語默看著文叔的樣子不由地有些癡了,文叔端著碗過來,道:“喂!語默,你在看什麼呢?”
章語默回過神,道:“文叔,我總覺得你不像是一個漁夫,反倒是一個讀書人。”
文叔哈哈一笑道:“我是漁夫,但是也是個讀書人,還當過兩年的私塾先生呢!”
章語默不由好奇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又要來捕魚呢?當教書先生不是很好麼?至少比現在輕鬆得多呀!”
文叔搖了搖頭道:“那可不一定,當私塾先生要受東家的氣,教的不好還得要扣工錢,那些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公子根本就沒有心思讀書,我如何去教?反倒還不如我在這裏打打魚來得自在呢!你看我可以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帶上一壺酒,累了就在我的船上躺上一整天,就算是一尾魚都沒有打到,那也沒有人可以管得著,要多自在便又多自在,你說是不是?”
章語默又問道:“那,文叔,你的家人呢!怎麼都沒有見到你的家人?”
提到這個文叔卻是苦笑了笑道:“其實我也不是這裏人,不過是當年家鄉發瘟疫,所有的人都往外地逃,結果我那一次逃了出來,到了這裏,家人卻一個都沒有逃掉,都死在那場瘟疫裏了,當時曾經聽說我的小女兒也逃過了這一劫,但是人海茫茫我哪裏知道她去了哪裏。”
章語默不由問道:“那你就不想她麼?難道就沒有想過要把她找回來?或者她也正在找你呢!”
文叔笑了笑道:“沒必要,人的一生有的選擇是由不得自己的,若是她一心想來找我或許反而會過的跟痛苦,你看我如今,一個人可能還好,還可以養活自己,但是如果我的女兒真的找到了這裏,或許反而會餓著她,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讓她好好生活,還不如過好自己的生活,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章語默看著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還想要從文叔那裏知道些什麼,但是他卻又埋頭吃起飯來,看到章語默一直盯著他,便問道:“怎麼了?飯菜不好吃?”
章語默忙搖了搖頭道:“不是,隻是其實,我也是從出來找我父親的,可是”
文叔卻不理會她落寞的神情,依舊埋頭吃飯,將口中的飯咽下去,方道:“你一定沒有找到你的父親,其實沒有什麼好找的,你父親見到你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他有他自己的日子要過,並不是說你出現了就能夠怎樣,其實隻要你心裏知道他,心裏想著他,見不見麵又有什麼重要,就像是我日日想著我那個不知道生活在哪裏的女兒,如今就算是見了麵我也是認不出來的了,但是我依舊記掛著她,這樣就夠了,我知道他也好記掛著我。”
章語默慢慢地扒進一口飯,慢慢地咀嚼,就像是在慢慢地思考文書的話一般,終於在這頓飯結束的時候,想通了,對,文叔說的沒錯,不管他是不是還活在世上,隻要她的心裏有他,是不是見過麵又有什麼關係。章語默盛了一碗魚湯,喝了一口,道:“謝謝文叔。”文叔剛準備問她謝什麼,章語默又道:“謝謝文叔煮這麼好喝的湯給我喝,這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魚湯就是文叔你煮的湯了。”
文叔搖了搖頭道:“就會胡說,我不過是家常的做法罷了,哪裏就有你說的那樣好喝。”
章語默卻笑著不說話。
在文叔家住了幾日,章語默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想到文叔說得把握住自己能夠抓得住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便忍不住想起莫非。終於,在第八日的時候,對文叔道:“文叔,這些日子打擾你了,我如今已經全好了,我想,還有人等著我呢!我想我要告辭了。”
文叔笑眯眯地看著他,道:“好,那就吃過早飯再走吧!我給你熬些粥。”
章語默忙搖了搖頭道:“不,文叔,這一次,我幫你熬粥,在你這裏住了半個月了,竟讓你照顧我,怎麼過意的去,今天無論如何,你也要吃上一碗我熬的粥,可能沒有你熬的好喝,但是還是請你好好地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