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蘇紫翠怔住，竟不知如何作答。
安德海躬身進來，回道：“娘娘，查清了。抬轎輦的奴才們說，是因為地麵太滑，所以才會摔倒，致使蘇小主從轎輦上跌落。”
沈顏淡淡點點頭，安德海又道：“奴才著人去看，發現懿坤宮外的地麵上，被人灑了桐油。”
“所以，”沈顏看向蘇紫翠，“本宮已經查清，你可以走了。”
“娘娘？”蘇紫翠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娘娘既已知道是有人存心要害嬪妾受傷，是否也該查明到底是誰？”
“那是你的事情，”沈顏露出一抹嘲諷的笑：“與本宮何幹？”
蘇紫翠再一次怔住。
“今日之事本宮已經告訴你原因，至於到底是誰要害你，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查。”
蘇紫翠終於從她的話中回過神來：“娘娘是六宮之主……”
“所以呢？”
蘇紫翠隻覺得今日一切都不對勁，包括麵前的這個女人。但既走到這一步，她也隻能繼續走下去：“嬪妾覺得，娘娘應該抓出此人，以正後宮之風。”
“哦，本宮忘了，”她淡漠地看著她：“剛才木槿說，你是來跟本宮要交代的。”
“安德海，外頭抬轎輦的奴才，失職導致蘇貴人受傷，通通拖出去杖斃。蘇貴人身邊的宮女，沒有及時請太醫給蘇貴人診治，反倒在宮門外胡言亂語，大吵大鬧，都打發到慎刑司去。”
“蘇貴人，這樣的交代，你滿意嗎？”
蘇紫翠沒有想到沈顏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聽到沈顏居然要發落蘇櫻，那是自小服侍她的丫鬟，情分自然深重。當下什麼都顧不得了，脫口而出：“娘娘要殺人滅口，臣妾不敢多嘴。但懿坤宮隻有娘娘一人居住，若說此事與娘娘無關，嬪妾實實不信！”
話甫一出口，她便後悔了。即便皇上再寵愛她，她也隻是一個小小貴人。這樣以下犯上的言語，若是沈顏現在就發落了她，恐怕連皇上都沒辦法替她脫罪。
“那麼，你想怎麼樣呢？”
沒有想象中的發怒和斥責，麵前的這個女人，隻是輕飄飄扔下來這麼一句話。
是啊。她想怎麼樣呢？
就算真的是她做的，皇上也斷不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而廢後。
她是名門之後，肚子裏還懷著皇上的骨血。她生下的兒子便是嫡子，或者將來也會是這萬裏江山的繼承者。
她自然是沒辦法比的。她隻是一個商賈之女。
她第一次深深痛恨自己的出身。
現下，她更是心知肚明，那鵝卵石地上的桐油自然不可能是她灑的，而是自己。
她回想起蘇櫻的話：“以皇上對小主的寵愛程度，若知道皇後娘娘故意害小主摔傷，必定會對她心生嫌隙。如今其它幾宮的嬪妃都不受寵，若是皇後也失寵了，小主再懷上身孕，皇上必會晉升小主的位分。到時候小主要是能協理六宮事宜，這後宮可不就是小主的天下了？”
那是多麼光輝耀眼的前景。她如何會不心動。
所以她讓蘇櫻在那條路上偷偷灑了桐油，然後故意從轎輦上跌落下來。
比起她的似錦前程，腿傷算得了什麼。
但現在她發覺，事情並沒有按照她所想的那樣發展。
她心裏暗暗焦急，原本說好到時會讓蘇櫻去請皇上，如今卻不行了……
她正絞盡腦汁想辦法應對，卻聽到外頭太監的聲音。
“皇上駕到！”
這聲音對她來說如同天籟。她立刻換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梨花帶雨泫然欲泣，見淩燁走進來，正準備訴苦，卻見他的眉頭緊緊鎖起。
“你來這裏做什麼？”淩燁的聲音冰冷毫無溫度。
蘇紫翠心下一驚，正要回答，沈顏卻先開口了。
“蘇貴人在懿坤宮門前摔傷了，所以來跟臣妾討要一個交代。”她淡淡說道。
蘇紫翠剛要張口，又被淩燁的話打斷了。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這樣做？”淩燁怒聲道。
蘇紫翠驚愕抬起頭來，對上淩燁審視的雙眼，既驚且怕。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皇上，臣妾摔傷了，所以才……”
“摔傷了就去請太醫，跑來皇後宮裏鬧什麼？”淩燁怒氣衝衝道。
他不是最寵她的嗎？他不是對自己說過，有她在，六宮粉黛皆無顏色嗎？
緣何今日會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
蘇紫翠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回你自己宮裏呆著，不許再來懿坤宮攪擾皇後。”
蘇紫翠恍恍惚惚地起身，隻覺得腳步虛浮，怎麼都踩不到地。
到了這一刻，她連多說一句話都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