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晞萬分驚愕,不覺提高了聲音,恨恨道:“說什麼不?你還要趕我走?你你你,你怎麼這樣?”他一哽,因為憤怒而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再也說不下去。
“順從你的心,朝微,若你有一日覺得我真的是十惡不赦之人,沒必要勉強囿於昔日的。”陸棲淮淡淡地說了一句,看著對麵人蒼白的臉色,忽然微微一笑,“既然我不打算告訴你,那,我答應你三個條件如何?”
沈竹晞被吸引了注意力,壓下一瞬間翻湧的雜念,陡然間振奮起來:“真的嗎?”他扳著手指苦思冥想,充滿了興趣。
“第一”,沈竹晞眼珠一轉,已經想到,卻刻意賣了個關子,“我想說——你以後不要再喝酒了。”他豎起一根手指,在對方麵前搖晃著。
陸棲淮微微一怔,失笑:“我本來也不怎麼喝酒啊——你就這樣浪費了一個條件?”
沈竹晞撇撇嘴,冷笑:“我記得你好像有胃病?既然如此,這個條件得附加些,你以後不要吃過辛、過辣、過燙……”
陸棲淮忍不住想截斷他的話,然而沈竹晞忽然抬頭看過來,眼神幽深,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少年的眼瞳是透明的琉璃色,卻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雖然因為那場沉睡,他外表依舊秀美如少年,眼瞳裏卻時常流露出複雜的光。
他看著,忽然覺得心頭微微一慟,如同被牛毛針細微地刺了一下——這便是他竭盡全力也想護住的素淨如雪嗎?在一係列的事件打擊中,他可以將友人護在身後,然而那種心境的猝然改變,卻讓他措手不及,也無能為力。
沈竹晞有些退縮,眼裏神光離合不定,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陸瀾,我第二個願望,便是等你治好了手臂,我們要比一場——看是朝雪厲害,還是祝東風厲害。”
他看著陸棲淮驚愕而恍然的神色,有些惱怒:“你之前就答應過我的!我隻是再提一次!”他頓了頓,有些沮喪,“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答案?認識這麼久,你就沒想過要和我一較高下?”
沈竹晞轉頭看著臂彎裏抱著忘癡長劍的紀長淵,雖然已葬入塵土,它仍是坐姿挺拔,整個“人”和懷中的名劍一樣犀利。他雖然是個藥人,卻是天生為武學而生,如今卻已經作古,難以一見拔劍的絕代風姿。
然而,陸瀾不同,得趕快給他治好手臂,然後對戰一場。
沈竹晞推了推他,不管他答不答應,就要張口說第三個願望。陸棲淮大皺眉頭,啪地在岸上一拍,彈起的筷子讓少年嚇了一跳,便聽他在耳邊忍無可忍地說:“朝微,我可是認真給你提三個條件的機會,你居然當成兒戲,就這麼白白用了兩次?”
眼看友人滿臉不虞,沈竹晞眨眨眼,也沒想到什麼合適的,便借坡下驢,“那第三個條件就保留吧!先兌現前兩個!”
陸棲淮鬆了口氣,向後仰在亭柱上。他方才一直不停息地講述了許多話,這時覺得饑渴不已,端起酒盅仰頭一飲而盡。
“喂,你是什麼人,明明說好不喝酒的!”沈竹晞拂袖掃落酒壇,一臉怒色,橫眉對著他。
陸棲淮隻是一時手快,忽然想到這一點,強辯道:“嗯,這個麼……這杯酒是先前倒下的,不算。”
“我怎麼沒發現你還會耍賴?”沈竹晞拿他沒辦法,如臨大敵地緊盯著他手指,不讓他再碰旁邊的酒壇。他忽然一伸手,劈啪開了壇酒,霍地滿滿倒了一杯。
陸棲淮聽他嘀嘀咕咕,暗覺好笑,調侃道:“叫我不喝酒,你自己怎麼喝……”他的話忽然卡在喉嚨中,黑影一動,他陡然並指為劍,對著沈竹晞迎麵劈下!
“怎麼……”沈竹晞大驚,身子及時向後一傾,險險避開,乒地一聲,酒杯在地上碎裂。他坐穩了,才來得及問出剩下的半句話,“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