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晞仔細回想,驀地一拍腿,恍然大悟:“就是你那次把我從凝碧樓樞問堂拉出來的時候,辜顏打碎了黑玉葫蘆,吃了裏麵的念力。”
“不過樞問堂要收集念力做什麼?”他微微不解,很快將這事放到旁邊,一躍而起,“走吧!”
他抬指想要召喚辜顏縮進袖口裏,神鳥卻一反常態地極度躁動不安,不停地安安鳴叫,黑豆似的眼珠骨碌直轉,始終盯著進門的方向。
沈竹晞心下不安,僵硬地轉過脖子。緊張地屏息看向門口,大門洞開,空蕩蕩地,外麵有紛飛的細雪被長風吹得歪斜到一旁。
然而,室內卻是溫暖的,聽不到風聲,也落不進一絲雪。
“結界?”陸棲淮神色凝重起來,卻察覺不到暗中有人在窺伺,要麼來者比他高很多,要麼……根本就沒有來人,這是殷景吾臨走前的安排,或是殷府本有的靈陣被觸發。
他微微冷笑,手指舒張,驀然結印,伸出去的頎長指節隱約帶著雪亮的霹靂,蘊藏著極大的力量——然而,手指剛觸到門,他忽然全身一震,迅即收手,點足向後疾掠!
轟,電光橫劈而下,攔腰斬斷他剛剛所站立的玉石地板。
沈竹晞握著刀如電掠起,將倒飛向後的他扶住,側身一望,不禁怔住了——此時,府宅裏的每一處角落都有流光不停繞轉,而真正的牆壁放出紫光萬丈,如同屏障將他們密密圍起。
陸棲淮決斷地下了定論:“這個結界不單要阻止外麵人進來,還要阻止我們出去。”
他定睛看去,牆上密密麻麻浮現出的一層字符,都是南離文字,層層疊疊,是被人無數次書寫之後疊加在一起,覆蓋了房子裏的每一寸空隙。
“這是殷景吾寫下的?他想幹什麼?”辜顏這時的躁動已經達到了頂點,翅膀一掀就是一陣長風。沈竹晞費力地把白鳥按在袖口,問道,“陸瀾,你能破開嗎?”
“不能。”陸棲淮淡淡,神色絲毫不見沮喪,“我覺得這大概是殷府滅亡前布下的法陣,不知道為什麼被我們誤打誤撞地碰到了。”
“可真夠背的。”沈竹晞哀歎,手指一鬆,辜顏忽然兜轉一圈,振翅撲簌簌地飛向後堂。
陸棲淮眼眸一亮,抬高聲音:“不錯,既然是殷府裏的人布下的,他們的密室或者藏書房裏一定有相關記載。”
他們先去了藏書房,這裏的一切都麵目如舊,宛如主人生前。陸沈二人對著登記數目的厚厚紙箋細細查閱,已經搜查了大半,卻還是毫無線索,背後無數泛黃的書脊對著他們,宛如一雙雙褪色的瞳孔。
沈竹晞清淩淩地打了個寒顫,眼神停留在一冊書名上:“咦,《斂貪嗔》?這不是南離古寺的藏經室裏的那本書嗎?”
他精神一振,順著檀木書架的編號逐排尋找起來:“這書有古怪,應該在癸號子層左手第三位……哎,哎!”
沈竹晞看過去,大驚失色——子層的書已經全部被人搬走,隻有空蕩蕩的深黑色對著他。他揀了本下層的小冊子翻看,盡是些不相幹的風俗誌怪。
“跟著辜顏走。”陸棲淮不動聲色地拉緊他,指著尖銳地高鳴一聲,盤旋顧望著飛走的白鳥。他心下一沉,他和朝微進來後,一切皆小心動作,應該不會有什麼觸發陣法的奇異行徑。
那就是說,這個結界,是殷府的大宅為了保護裏麵的人,而自動開啟的。這處曆經風雪而略顯荒廢頹圮的老宅,是否冥冥中有靈,提前感知到了什麼潛在的危險?
他抬眸看向窗外,手忽然一緊,那裏露出老樹的半截枯枝,影影綽綽地尖銳刺來,一下一下衝擊著結界的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