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全身冰冷,沾滿了夜間的風雪氣,還未說兩句話,眼睛先紅了:“我出去也沒找到你,我還以為,以為你出事了……”
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抬起袖子擦擦臉,把人拉進來,正色道:“你半夜幹什麼去了?”
陸棲淮並指為劍,劈開手裏死鹿的四肢,架到火堆上烘烤,一邊揚眉道:“朝微,你難道不吃東西嗎?”
“……”,沈竹晞瞪他一眼,向身後招呼道,“阿袖,玉溫,過來吃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沿著這條路走到頭,還有七十二塊鎖故石,翻過那座山,後麵就是古寺。”玉溫指點前路,一邊憂心忡忡,“我說三位,我瞧你們去意堅決,不過南離古寺確實危險,你們還是早點回來吧!”
“我再跟你們說一下回來的路。”他放緩了騎馬的速度。
“回來?不就是原路返回嗎?”雲袖先前喝了一碗鹿血,這時講話中氣十足。
她今日依舊隻能與陸棲淮共乘,黑衣公子將她抱上馬的時候,沈竹晞在旁邊擠眉弄眼,連帶她的臉容也暈開一抹緋紅,在長風中吹拂許久才消去。
雲袖定了定神,就聽見玉溫恍然大悟地說:“哦,你們外地人不知道——去南離古寺的路,回來不能走這條。”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這路怎麼不能走了?”沈竹晞定睛看著白雪覆蓋的驛路,奇道。
玉溫在最前麵搖頭:“傳聞啊,這條路反過來的方向,恰好是天上之河逆流的方向,若回來還按原路走,怕是會遇到亡靈邪祟。”
“……”,沈竹晞想要反駁卻又忍住。
天下怪力亂神的事物何其多,比如琴河的燃犀陣、和蘇晏駭人聽聞的法術。玉溫說的雖然荒謬,或許也有幾分可信。
玉溫又繼續絮叨:“你們回來的路啊,數著鎖故石,到最中間第五十塊的時候轉向北,路過殷府遺址,再走就能離開瀚海雪原。”
沈竹晞點頭應了,忽而有些好奇:“旁邊的浮槎海通向哪裏?”
玉溫頭也不回地答道:“不知道,興許通向外麵什麼地方吧。”
達達的馬蹄聲中,他們已經蹄雪到了山腳下不遠處,前麵還有最後三塊鎖故石。
玉溫勒馬準備返程,接過他們的半袋紫錦貝,有些遲疑地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猶猶豫豫地開口:“三位,南離寺裏有凶靈盤踞,你們做完了事,就趕快回來吧!”
陸棲淮麵色平淡地點頭稱是,目送他打馬疾馳離去,飛揚的馬打落一地的雪花。他瞳孔微微緊縮,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向導策馬揚鞭一氣嗬成,動作很是幹脆利落,竟像是會武的人。
他想起來,昨夜劈柴生火的時候,向導手裏拿的明明是一把遲鈍的砍刀,卻使得虎虎生風,自己當時忙著想事情,就沒有注意。
現在看來,這玉溫對江湖掌故熟稔,又隱瞞自己會武的現實,更是不知出於何種目的,自願將他們帶到南離寺,是個危險的人物。
“朝微,你等我一下。”陸棲淮從馬背上掠身而起,手指掐訣,禦風而行。
沈竹晞遠遠看見他拉住向導,低語幾句,瞬息之間就已折返,不由得有些詫異:“陸瀾,你幹什麼去了?”
陸棲淮翻身上馬,無聲無息地將露出的一截玉笛藏到袖底,半側過臉,看見身後的白雪茫茫早已淹沒了向導的身影,淡淡道:“我去和他確認一下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