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持子厄珍瓏其四(1 / 3)

這一場劇鬥早已驚動了殷府上下,之前在高手過招中,他們無能參與,如今都泉湧進後花園,圍聚著小公子和他的朋友。

“殷宗主”,林望安謝過上來為他包紮傷口的殷府醫官,一邊叮囑殷氏家主,“你找幾個人把他抬到水牢裏去,我和殷慈有話要對你單獨說。”

“什麼?”書房裏,殷清緋聽完他們所說關於藥人的事,驚駭地捏碎了手中的琉璃盞。他整肅的麵容上充滿了怪異之色,被這驚人的消息砸得許久沒反應過來,“這,這……現在怎麼還會有藥人?”

“紀家的家主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大伯,我和望安離開之後,你速修一封信到蘭畹,隻字不提藥人的事,就說是紀長淵受傷被你救回來了。”殷景吾沉吟,“擷霜君和雲姑娘這時也在家族裏,我去同他們說一聲,讓這兩家做個見證。”

“你們在外麵,也多珍重。”

“如今天下已亂,殷家不久將堅壁清野,韜光養晦,隱入瀚海雪原。直到存亡關頭,出世一戰。”

“我知道你們是回來告別的,若這一去你不歸,而我亦身死,殷家上下將聽從望安道長一人號令,若你二人皆未歸,百年後,就讓它散了吧。”

臨別時分,殷清緋珍重地將象征家主的玉飾纏繞在殷景吾手上,在他們最後的回眸中,百年風流的殷家朱門緩緩闔上。

然而,就在他們離開南離的三天後,江湖中傳來這樣的消息!

南離殷氏的家主被一劍穿心,釘在刻著“殷”字的府邸門匾上,所有人都知道,是紀長淵下的手。

七妖劍客,瘋子。

幸運抑或不幸的是,殷氏滿門留存下來,隻有醫官被殺死——據童仆說,那一日,瘋子闖進來,硬逼著醫官去治根本治不好的病。

“你自小就中了血毒,是個藥人,居然不知?”最後一句話被湮滅在雪亮的劍光裏。

再後來,殷景吾聽到消息後,把自己關了一整夜,出來之後就性情大變。烽煙的迷霧中,這樣的死傷太多太多,那年,岱朝的軍隊死了近三十萬。

而他們斬妖除魔的一行,也是在那之中緩緩成長起來的——殷景吾喪失親長,擷霜君被迫到絕地而拔劍,雲袖孤身一人闖天塹,而他眼睜睜目睹故友葬身烈火。

便是這樣的生離死別,這樣的痛徹心扉,將他們鍛造成了無往不利的兵刃,終於所向披靡,無堅不摧。

心無所掛,故萬物不能掛;

萬物不能掛,則萬人不能敵。

現在隔了多年回想,當時的悲憤欲絕,如今也不過是綿長痛楚的霏霏細雨。然而,林青釋清楚地記得,或許永不能忘,一切改變的開始,就是因為那一場殷府後花園裏和紀長淵的會麵。

長風拂麵,林青釋緘默著握緊了手,緩緩從記憶之海中抬頭:“姑娘,對於他來說,死亡是最好的歸所。”

“而你在凝碧樓身居高位,所能做的,無非是在你把劍指向一個人之前,想一想,是他錯了,還是別的所有人都錯了。”他如是說。

朱倚湄從未想過這樣一番話,此刻竟怔在那裏,思緒翻湧,不能成言。然而,思緒忽然被截斷——

風裏尖利的哨音陡起,朱倚湄神色一凝,仰頭看去,碧空中鴿子飛過,盤旋而下,腳上綁著竹管,在飛舞中,哨音遍及四方。

這是凝碧樓中緊急傳訊的方式,朱倚湄手一揚,匆匆解下鴿腿上的竹管,掃了一眼,臉色大變。

“我們事情有變,告辭。”雖然十分焦急,她語聲仍然力持平穩,簡短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