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3番三(1 / 3)

他豁然開朗,笑道:“原來如此,正巧我也得去橋邊的攤子,就帶你們遊一程吧。”指著南邊高聲道:“瞧那座拱橋,那是咱們鎮上曆史最久的橋,底下那條河是曆代通商要道,所以這一帶的巷子大多繁榮。”

以我的個頭,墊起腳來隻能望到拱起的石磚,遠遠的聽見不時出現的船鳴嗚嗚,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轉頭重新審視琳琅街道,不比先前的枯燥倒也有趣起來。

隨著步子邁進,周遭的建築一點一點躥進眼簾。

橋頭左邊有一棟香閣,梁上掛滿彩帶。走近一看,門口三、四個打扮花翹的妙齡女子攥著手絹揮舞。這是……

“霓裳閣。娘說這裏的女人都不是好東西,個個花枝招展的,那股粉塵味兒還不如我家的包子香嘞!”他憋著嘴,用力掰過我的肩,這小斯力氣這樣大,拽得我險些摔了去。

想起他單手提酒的情景,不禁問道:“小哥的一身力氣都是在哪兒練出來的?”

他摸摸頭,不好意思地說:“娘說我從小就力氣大、愛折騰,她費了好久才把我拖進來的。”

“哦?此話怎講?”

“我兩歲的時候一個人靠著酒館邊上的牆角大哭,娘看我挺可憐的想把我帶回酒館,誰知力氣那麼大竟要用拖的。”談起自己的身世一點兒都不忌諱,到後頭還撐不住笑了出來,:“娘還給請了個師傅教我識字,連名字都給取了呢,跟娘姓沈,叫偉鬆。”

沈偉鬆,我輕聲念道著他的名字,鬆枝一何勁,或許他真有那股剛正堅貞之氣。

“在下桁渙,弟弟單敏。”說罷,在空中比劃了這兩個字。

偉鬆盯著那兩字若有所思,突然一打手說:“這附近的人家我都知道不少,卻從沒聽過有姓桁的老爺,聽你的口音又不像外地。”

正當我尋思著該如何回答,忽然,河對岸傳來一陣叫罵。

“連翹隻清熱不止血,濟漣堂竟以低價的連翹冒充迎春止血,賣給病人,醫德何在?”

“說我們冒充,拿出證據來呀?”

“連翹四瓣、迎春六瓣,隻要數一數花瓣便知。”

“哼,在櫃裏放得久了,掉了幾片花瓣也合情合理。倒是你們,每一味藥的價都定的這麼低,明擺著是要同我們爭搶生意!”

“婦人歪理甚多,合理競爭,那又如何?”

不一會兒橋上便湧來許多人,偉鬆告訴我們,過了橋兩旁都是醫館,左邊是同安堂,右邊是濟漣堂。兩家醫館均開了三年之久,期間爭吵聲不斷,當地人早已見怪不怪,不過這兒既然是通商要道,每日都有外地來的,也就每日都有人站在橋頭圍觀。

三人好容易擠到橋中央,墊墊腳還能看見兩家爭吵的樣子。濟漣堂門外,為首一位婦人身後站著幾個彪形大漢,手持兩寸粗的木棍,嚇唬著對麵同安堂的男子,而男子並未被棍棒唬住,依舊抨擊不停。

我生在四方高樓之間,從未見過此番場麵。人群隻堆在橋頭議論著,小敏訝於眾人的冷漠,不禁問道:“這要是打起來可怎麼好?”不見回應,小聲對我說:“還是別看了,那女人八成是什麼野婦凶悍的緊,咱們到底是溜出來的還是少惹是非為好。”

聽了一會,大致能分個清白。醫者以治病為先,怎能不顧他人安危,為了錢財喪卻醫德!

然而這話正說到要緊處,縱使有再多的激憤也不能強出頭,反而不好交代。

互相攙扶著剛要回頭,見偉鬆顧自衝了出去,衝至二人中間,隨手拾起一根木棍,一使勁,“啪”的一聲斷在膝上。右手倒頭持了半截,木刺直指那潑婦吼道:“我已報了官,這藥是真是假,待衙門的人過來一審便知。”

那婦人顯然是做了虧心事的,一聽說報官,立馬招呼身後大漢回了醫館,嘴裏還少不了罵咧。爭吵結束,人群自然也都散去,我心中讚許,卻也替偉鬆捏了一把汗。

小敏仍拉著我不敢亂走,回頭卻見有一額帶刀疤之人借著河麵反光緊盯著我倆,即便我瞪回去也不躲開眼神。

何人如此大膽?與其說大膽不如說是肆無忌憚。那人一對劍眉挑的極高,眼周圍若有若無跳動著,聚精會神地盯著我,一點都沒有退卻的意思。

出神時,偉鬆提著一包藥材走近拍了拍我的肩,我見他膝上有幾根短小的木刺紮著,忙問他安好。他倒顯得輕鬆,托著藥材道:“這點小痛癢比起酒館裏幹活可輕的多了,二位要是累了正好到我家的酒館裏歇息。看,就在那兒。”

依言向後看,有一座名叫“畫眉”的酒館。小敏盯了半天,托著腮說,“女子才畫眉,這酒店莫非是女子開的?”

我“哧”的輕笑出聲,道:“畫眉是一種留鳥,認準住家便不再遷移,用它來做酒館的名字,好名頭!”

一走向後院,一陣淡淡的清香就竄進鼻孔,沁人心脾。一仰頭,看到那一株棗樹有如一朵淡綠的雲,颼颼的風兒拂過,點點淡淡的棗花,又輕輕飄落……

我仰起小臉,任那飄旋的小花,輕輕地吻在臉上、頭上,偶爾一兩點鑽進衣領,冷冷的怪癢,我便咯咯地笑。

我睜大迷惑的雙眼,微張著嘴,愣愣地想,驀然撒嬌地躍進奶奶懷抱……

寬廣的湖麵泛著微微的波瀾向四周延伸,光自然地照在湖上,水波隨風蕩漾,追逐著陽光,兩者竟配合得如此和諧。她不施粉黛,不靠桃紅柳綠裝扮,僅揮灑出一池的靈氣,卻足以讓人們細細品味,興致盎然。這樣不急不躁、坦坦蕩蕩。

雨點兒啪啪地打在玻璃窗上,小雨點兒打在窗上繪成一幅幅變幻著的美麗的圖畫。

轉過朱屏,是一個大院子,裏麵有幾棵光禿禿的梧桐,一片枯黃的草地。一座古樸的大殿,飛簷翹角,頂起一片天空。

走到後殿門前,右折,一條歪歪扭扭的小路又延伸到院落回廊右手。一片蒼翠映入眼簾,路旁斜著幾竿修竹,挺拔有力。竹葉錯雜在空中,畫出道道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