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對麵的那個人不可以依靠,不可以停留,可是卻在不知不覺中,越陷越深。無時無刻不在糾結、煎熬,不知道誰可以傾訴,不知道誰可以求救。看見他的時候,讓自己用第三人的角度去批判、審視那個並不完美的他,看不見的時候,卻總是沒出息的想到他的各種好。每次想到一個他的缺點,就會有一個有點蹦出來,內裏這樣的煎熬,又要小心謹慎的應付工作的事情,感覺整個人快要撐不住了。
轉眼到了3月份,總監要帶著阿軍、阿青以及其他“老業務”去國外出差。他們一走,隻剩秘書小妹帶著我們新入職的3個小屁孩胡鬧。國外畢竟不方便,所以很多瑣事都需要我們協助。阿青和阿軍都是老資曆,他們的業務量也大,尤其是阿青,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她轉發客戶的要報價單的郵件;阿軍則索性把剛見過麵的這個老外客戶的所有事物都交給我來做,所以我就顯得格外忙碌。他走的時候特意交代我說,有事情找他就打他電話,國際漫遊很貴,他一般不會接,但是他看到會回複。所以一般不是很緊急的事情我都是發郵件給他,但是後來我打給他的電話他都是直接接聽的,有時候還會特意打電話回來,問問這邊的事情,有沒有不順利等等。每次接到他的電話都會高興很久。
有一次給阿軍的一個客戶寄樣品過去,阿軍轉發了他和這個客戶所有來往的郵件給我。那時候覺得他小題大做,現在回想起,或許那個時候他是在慢慢對我敞開自己,可惜我過了這麼久才懂。有一種痛苦,叫做直到他轉身,才恍然明白自己曾經辜負的情深意重。按照郵件給的地址發出去之後,把整個快遞單的內容複製一遍發給阿軍先過目。他們在那邊每天都是忙到頭暈目眩,加上時差,所以經常看到他們在夜裏一兩點鍾回複郵件。結果第二天一早收到阿軍火急火燎的消息:你把申報價值怎麼填那麼高?
我從來沒意識到申報價值是一個問題,我說:我沒找到這些樣品的價格,大概估算的這個價值,而且申報價值越高,萬一有事賠付就越高啊。
阿軍又問:這些樣品的價格還沒出來,你怎麼估算的?
我:我根據同類樣品大概算的,怎麼了嗎?
他:申報價值越高,客戶需要繳納的關稅就越高,我以往寄樣品給他,都隻寫幾十美元。
我一下慌了:那怎麼辦?
阿軍說,先趕緊找一下快遞公司,把那個件退回來。於是瞬間開啟十萬火急模式跟快遞公司溝通,人家態度倒是很好,和配合,但是東西已經通過機場安檢了,要退回來的話,就要重新申報出關,要再交一次手續費用。然後再跟阿軍溝通,然後在反饋快遞公司,來來回回折騰了整整一天,結果下午的時候,那邊回複說,樣品已經在大洋彼岸辦完入關手續了,如果要退回來,要額外交很高的費用。把這個結果告訴阿軍的時候,聽到電話那頭的他壓抑著怒氣和無奈說了一聲:我暈,然後喪氣地說了一聲:沒別的事了,拜拜,不知怎麼地,眼淚就不爭氣的流出來了,忍著平靜說了一聲:哦。放下電話衝出辦公室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阿軍的失望的口氣和他壓抑著的怒氣,瞬間讓我充滿了挫敗感和負罪感。
其實那段時間我們的狀態,秘書小妹說的一針見血:平時他們都藏著掖著,不肯讓我們接觸業務,不願教我們真東西;他們一走,國內的事情一屁股全部扔給我們,冷不丁一下子那麼多事情,我們根本沒有頭緒,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但是我的心態還算積極,我覺得這也是難得的機會了解自己的工作到底長什麼樣子,還可以鍛煉自己。就像總監臨走交代的:是時候該你們大顯身手了。他們在國外忙的七葷八素,我們在國內一樣不輕鬆,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忙碌反而讓我覺得充實,處理那些複雜的事情會覺得自己在成長,所以並不覺得怎樣,可是阿軍卻輕易的摧毀了我的防線,他並沒有疾言厲色,甚至沒有一句指責,卻讓我覺得自己卯足了勁想要努力做好的事情變得一文不值,甚至是幫倒忙。那時的我,一個人蹲在隻有我自己知道的樓梯一角傷心難過;而此時的我,行文至此不由淚水打濕了鍵盤,依然清晰的記得那時的心痛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