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是什麼時候醒的,他已經忘記了,或者說,他因此忽略了時間的概念。他隻是覺著,這一夢真是冗長,但真真切切的、都留在了腦子裏。
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病,也曾偷偷的掛過精神科,當然診不出什麼;也有過去看心理醫生,後來發現純屬騙錢,說了一大堆術語反正完全聽不懂,花了幾千塊錢什麼效果也沒有。其實也不關心理醫生的事兒,隻是他的問題,既不在腦子也不在心,在哪裏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如果有靈魂這種東西,可能自個兒的靈魂劈出去了一半到了另一個世界了,這又要說道什麼平行世界的事了,左右說不清楚,他也便就此接受了。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幾個月,也就是說,他在另一個世界裏打工也有小半年了,半分工資沒有不說,累倒是累得要死,整天看著人家飛天遁地騰雲駕霧像拍大片,自己隻能遠遠看著羨慕不已,最後了嫉妒一般切上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會飛嘛,老子還不稀罕呢!”
話雖如此,但他越發覺得,自己沉睡的時間越來越久,就好比這一次,他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竟然睡了二十個小時,他自己也是驚歎不已。要說沒有害怕他也是不信的,隻是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竟然在夢裏差點被人殺了,還差點被一個女的殺了,真是不能忍。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差點被個小娘們割了喉?以後傳出去怎麼做人!”謝慕坐在床上喝了口水,自己吐槽自己,還翻了個白眼。
話說起來,這一段時間,他也大致了解了些那個世界——一個類似於孤島的大陸,他們那裏的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裏是一個有界的世界,有始也有終,不是毫無邊界,也不像地球是個球,他們就好像堅信了“天圓地方”這樣扯淡的理論一般,他們相信,世界之外還有世界,就好像雲層之外還有雲層一樣。據傳說,幾百年前,這個世界的最強者聯合了一眾高手羽化登仙,就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隻不過迄今為止,也沒有一個人回來告訴他們是不是真的,但他們一如既往的相信而已。
最強者,之所以稱為最強者,就是將不可能創造成可能的人。弱肉強食,也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所以修行,才不會死。
“哎,感覺自己失了智……”謝慕晃了晃如漿糊一般的腦袋,扒開被子起床上了個廁所,回來坐在了畫布前麵,拿起了畫筆,愣住了神。他想起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誰呢,謝慕在心裏一遍一遍地想。
而那個女人,此刻也在想他。
穿著個破布一樣的衣裳,身上還有灰塵,臉長得倒還俊俏,典型的“小白臉”,有點油嘴滑舌,還有點不務正業的樣子……女人低了低眸子,握緊了半塊兒玉佩——玉佩很明顯是被摔碎的,參差不平,一定是紮手的。果不其然,女人的手泛泛的滴血,一滴一滴落在裙子上。
“仔細想想,他長得還真像你啊。”女人鬆開手,看著血中的玉佩,喃喃自語。
“嗬,我在想什麼!”女人勾了勾唇,麵色是冷的,眼神有些虛晃,淡淡的就消失了,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遲暮,半色的夜。
“你叫什麼名字呢?”謝慕還在思索,當然沒有答案,隻是那一幕場景過了一遍又一遍,不自覺間,幕布上已經落滿了顏色。
等到謝慕回過神來,畫已完了。
看起來真是不錯,謝慕盯著畫看,畫布上,黃昏還燦爛,卻比不上遠方舞劍女人裙子的一角,都是暖色,卻一柄短劍閃著寒意,短劍舞花,還真是神鬼皆驚的作品。
“若是有機會,應該會火。”謝慕沒來由的說了一句,看樣子他還挺滿意的。
也確實如此,不久之後,這幅畫大火,成了謝慕最名貴的作品——也是他的代表作,人們驚為傳奇。
所謂傳奇,之所以被稱為傳奇,不過鬼斧神工,巧極美極,人力所不能為,若是讓謝慕再畫一幅一模一樣的,也是不可能了。就好像王羲之的《蘭亭集序》,醉後所書,醒來再寫多少遍也沒了神韻。
叫了個外賣,吃了幾口飯,將地上的啤酒瓶收拾起來,新啟一瓶擺在身邊,謝慕這次想主動碰碰運氣,他想去那個世界裏去,也許是因為那個女人,也許是因為那個黃昏,總之,不過是一場夢,睡著了也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