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李白《長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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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的冬天,我又長大了一歲,對許多事情開始關心起來。雖然我的好奇心與日俱增,比如我會偷聽父親和母親的談話,抑或者是故意站在仆人們的旁邊,聽他們的閑言碎語。不管他們談論什麼,我都暗暗記在心裏,從不多言。母親曾經對父親說,這孩子沒從前愛講話了,開始藏事了。當然,這句話也是我偷聽到的。不管他們怎麼說,我隻進不出,偷偷的藏下去多心事,同時,緊閉雙唇,裝作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
有一天早晨,仆人們來給我穿衣服,香梨在給我倒洗臉水,從我有了記憶以來,甚至更久之前,她就一直照顧我的起居。我問香梨,今天為什麼要穿這麼多衣服。香梨故作神秘地說,待會你出去就知道了。雖然我是她的主人,但是她比我強大,強大的原因一半來源於母親一般來源於年齡。我無法像母親一樣控製她,她卻能夠一直控製著我,幾番較量下來,我不是她的對手,這就讓母親更加信任她。母親常對香梨說,你要看好她,免得讓她成為一匹野馬,讓她講規矩。
我講規矩,不過是因為懶得跟她們爭執罷了。
當我穿戴整齊,推開門: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
我寬闊的院落是一片冰花世界。各式各樣的冰淩點點滴滴的嵌在草木上,屋簷下垂著晶瑩的冰柱,樹木上被玻璃包裹了一遍一樣,遠遠看去,似雪非雪,滿枝的冰掛靜悄悄的佇立在那裏,清冽而孤傲。我仿佛置入一個冰清玉潔的人間仙境。
香梨說,小姐,昨天夜裏下了冰淩。
她們牽起我的手,阻止我去觸摸樹上的冰淩,帶我來到母親的院落用早膳。
母親說,今天太冷了,路上不好走,先生派人送了信,不來上課了,你自己待在屋裏玩吧!
我回答,是的,母親!
我偷偷的看梅姑,她正襟危坐,裝作沒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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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我偷偷溜到後院,請求梅姑帶我出去玩,我想外麵肯定很好看。
梅姑站在窗前,思忖良久,決定帶我出去。
我們出了山莊的大門。眼前是一片茫茫,大地披上了一層晶瑩的玉衣,美輪美奐。我們在田野裏奔跑著,腳下不停的踩著幹草上的冰淩,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這聲音比我和姑媽的笑聲要纖弱,卻透出一股堅韌的力量。
我是一匹雪馬,奔跑在曠遠的平原,紅色的姑媽在後麵追趕。
我一路狂奔到小河邊。河水早已結冰,河邊的草叢上也掛滿了冰淩花。這裏荒無人煙,我蹲下來,摘了幾個冰淩放在手心,看著她們自然的軀體,我禁不住放在嘴裏,無色、無味,入口即化,一股涼意直抵胸口,正好衝抵我奔跑後的燥熱。
不要去河裏。姑媽在後麵揮手喊著。
我得意笑了笑,低頭查找草叢中樣子比較奇特的冰淩。找到它們就把它們吃掉。
等到姑媽趕到,我給她留了幾個,她從我手心拿走放在口中,拉著我往回跑。
我們在田野裏奔跑著,看了許多種樹木上的冰淩。
姑媽站在一棵園柏前,一串串冰柱掛在上麵,已經看不清裏麵的樹葉。
姑媽說,十五年前,這裏也下過一次冰淩,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了呢。
我問姑媽,是嗎?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哩。
姑媽笑了笑,是啊!那時候你爺爺還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