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銘的潛逃,無異於那兩封信的內容已然坐實了。
更重要的,與會諸人之中,一定有人給惠銘通風報信了。
此時最尷尬的,就要數王徒增了,臉色憋得通紅,也不說一句話,瞳孔發散,看著眼前的空氣,有些愣神。
幾個院尊,有人惱怒,有人麵露得意之色,也有人毫無表情,坐在那裏。
哢嚓!
王徒增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兩寸後的梨木長桌竟然應聲而碎。
他旁邊一個院尊趕忙扯了扯王徒增的袖子,說道:“王兄,稍安勿躁。”
“安個屁啊,老子躁得不行了!”王徒增猛地抽回衣袖,“惠銘這小子,別讓我抓住!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師父,您老人家暫且息怒,不知惠銘師弟犯了什麼錯,惹您如此上火?”李思遠也走到王徒增身邊,勸著他。
李思遠此時還並未看那兩封信,並不知道自己也早已深陷其中,他還隻道是自己是以署理院長的身份,來商討龍脈穀發生變故的應對之策的。
李思遠不說還好,如此一說,那王徒增的火氣更大了,大吼一聲:“你們兩個孽徒,把我的臉都給丟盡啦!還活著有什麼用!”語音未下,竟運著內力,一掌向李思遠的天靈蓋拍去。
王徒增猝然出手,速度極快,待到眾人反應過來時,那掌已經到了李思遠的頭上。眼看著李思遠就要命隕當下。
就在這個關頭,突然一陣勁風劃過,一個虛影憑空一閃,便出現在王徒增的身邊,伸手攥住了王徒增劈出的手臂。
“啵”的一聲,空氣中出現一個巨大波動,有如風雷騰躍,仲宸隻感覺耳朵生疼,臉上也刮得火辣辣的。
攔住王徒增的,是一個白麵淨須,精瘦遒勁,紅顏鶴發的老者。之前坐在王徒增的斜對麵,沒想到竟然在電光石火之間,閃身而至,並且後發先至,攔住王徒增,其武學修養,看起來要比王徒增高許多。
王徒增看了看那個老者,滿麵羞慚的說道:“牧之,你攔著我做什麼?你孽畜讓我顏麵掃地,你就成全我,讓我清理門戶吧。”
牧之?仲宸頭腦飛轉,難道他就是前院長,忠肅伯齊少卿的師父,陳牧之?
仿佛驗證仲宸的想法一般,那老者說道:“徒增,且聽陳某一言。目前諸多細節尚未驗證,怎能如此武斷,認定思遠便是共犯?即便懷疑思遠,也得給他個自辨的機會不是?”
此時李思遠也從師父的突然發難中回過神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師父,徒兒不孝,不知何故,惹您生這麼大的氣?請您對徒兒說個明白,若徒兒罪有應得,也無須師父動手,徒兒會自行了斷!”
王徒增看了看陳牧之,又看了看李思遠,喟歎一聲,萎頓地坐到椅子上,眼眶通紅。
陳牧之讓旁邊的執待從唐鎮那裏取過那兩封信,交給李思遠。
李思遠匆匆讀畢,立刻大驚失色,大喊道:“師父!諸位師尊!思遠斷沒有行此戕害師門的悖亂之事啊!請諸位前輩明察啊!”
一個院尊問道:“你可有自辨?”
“我,我……”李思遠激動之下,竟有些語塞,“自從宇院長出缺,思遠日日臻於值守,無不殫精竭慮,事事克己奉公,從未離開學院一步,更沒有參與信中之事啊!”
“那惠銘的信中,為何會提及你?”
“這……思遠也百思不得其解。”
唐鎮笑了笑,說道:“需要什麼解釋,分別就是同謀。否則他為什麼偏偏要提到你的名字?何況你倆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做什麼,你難道不清楚?”這話的言外之意,是李思遠和惠銘都是師從王徒增的特殊關係。
王徒增臉漲得更紅了,惱怒得瞪了唐鎮一眼,又垂下頭去。
“此事恰恰讓我起疑。”陳牧之接口道。
“哦,陳兄,有何高見?”
“那惠銘,寫信便寫,署自名便可,為何非要加上思遠?”
“兩人合謀而已,況且作為勸進函,合署更顯擁戴之功。”
“若要邀功,幹脆自己寫便是了。幹嘛要假手惠銘,讓他分功?”
陳牧之此言一出,眾人也都是沉默。
“此信雖然不能證明思遠有所勾結,但也不能證明他能脫清幹係。”一個院尊說道。
“諸位前輩,思遠真的與此事毫無幹係,思遠願意對天起誓!”李思遠仍然在為自己辯白,聲色帶著幾分悲愴和激烈。
王徒增也抬起頭,說道:“是了。適才我急火攻心,讓諸位見笑了。現在靜下來想想,若是思遠與惠銘共謀,為何惠銘潛逃,而思遠卻留下來?”
“也許是欲擒故縱呢?”唐鎮接了一句。一眾院尊也有頗多點頭稱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