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口音重,聽的有些吃力,還是能聽的懂。房東夫妻兩個四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卻蒼老的厲害,花白的頭發,焦黃的牙齒,衣服上帶土,鞋頭張開了嘴。房東姓郭,都叫他老郭,房東的兒子七八歲,喊他小郭、小四,過了好幾天才知道大名叫做郭青山。我卻在想大哥說的那個好看的姑娘是這房東家的嗎,在哪裏呢,天已經暗下來了,怎麼還沒見到她回來呢。
當我看不清本子上寫的字的時候,我走到院中,一個女孩牽著一頭牛,長長的繩子,姑娘不急不忙的走著,牛在後麵徐徐而行,姑娘紮了個馬尾辮,臉龐看不清,隻有那眼睛似乎是這山間不高的空中的星星。我不敢多看,微笑著,內心異常平靜。
大哥第二天去附近的村子裏找人幹活了,我沒事在將要幹活的路上轉轉。坡上的柿子樹掛著一個個紅燈籠樣的柿子,山間的田地裏未收割的大豆黃燦燦的一片,向日葵盤彎著腦袋,還有煙葉紅薯,有些種下的麥子,剛剛發了芽,葉尖頂著一顆顆露水注子。有許多野樹,其間野菊花正開的旺盛,金黃金黃,淡淡的香在空中飄蕩。我翻著爬上去摘了些,準備回去喝。這裏就是群山的中間了吧,眼目所能及的全部是山,高高低低,此起彼伏,不甚雄偉也不壯觀,沒有高大的樹木,也沒有巨大的山石。這裏是最淳樸的山,是野外的山,不加修整,沒有胭脂的粉飾,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樣。天空離的那麼近,似乎那麼矮,渾然天成,野樹野草野山野水,除卻了都市的繁華喧鬧,隻有安靜悠然。
工地上其他的施工人員也來了,大老板是洛州市人,四十歲的年紀,有三個卡車司機,是從三四公裏外河裏拉砂石的,還有兩個是工程技術員還是幹啥的,五十來歲。說了一會話大家都熟悉了。幾個司機毫不客氣的拿著向日葵盤嗑瓜子,房頂上曬的有柿子,又使喚小四去買方便麵火腿腸。他們不在這裏住,在村子下麵有好一點的人家,住的是單間,當然他們的工資是一般工人的好幾倍。技術員老馬在這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也是工程部的辦公室。他背著一個黑色的包,裏麵有工具,筆,本,還提留著一個大大的茶瓶泡著茶葉。老馬戴了副眼鏡,感覺像教授一樣,在我們這些人中很有權威。
在工地上又見到了兩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他們自己介紹是鄉裏退休的老教師,因為有聲望,被鄉政府請來監督修路工程質量的。他們坐在工地遠處的鋼模子上曬太陽,嘮著山裏的往事,感歎著新社會,批判舊時代,又說這窮山惡水什麼有價值的也出產不了,長顆樹也是歪歪扭扭的。我笑了,他們說古時的話,我卻聽的像新聞一般,很喜歡聽。
我看了看,果然是窮山惡水啊,山上的野樹都是歪扭著,不成材,不高大不粗壯,也沒啥結果子的,也沒有飛鳥走獸,幾隻麻雀灰斑鳩咕咕叫著,一些蟈蟈在山裏奏著樂章,至於那溝裏的山溪河澗無論渾濁清澈都沒有魚的。這才是原生的自然淳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