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歸站在台上,高聲宣:“陛下駕到——”
文武百官分列大殿兩側,整齊劃一舉袍下拜:“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精神不錯,也可能是距離太遠,我看不清垂頂之下那張臉。
“眾卿平身。”
待眾人站起,何歸道:“有事啟奏——”
我看秦伯雍一眼,這人居然閉著眼睛在假寐。
“臣有本啟奏。”我瞪眼的時候,站在身後的戶部尚書李源滸已經上前。
“準。”
李源滸到殿中跪下,道:“啟稟聖上,年初江南一道所奏開墾糧田一事,昨日晚已有消息傳回,稱事態已經有所好轉。江南布政使有本,言托聖上洪福,全道糧田已全部開墾得當,隻是人手依舊不夠。可是聖上當時旨意,這戶部借出去的人,開完田就是要回來的,否則微臣這戶部實在難以周轉開啊。”
皇帝道:“那依卿的意思是?”
李源滸道:“陛下也知江南乃閩王封地。此間天下太平並無戰事,而閩王封地卻建兵過萬,兵無戰為盜,不如抽調士兵去開田。”
“微臣反對。”
不等皇帝開口,武將那邊走出一人來,正是佟家的一位將領。
“陛下……”那將領亦在殿中跪下,先聲奪人之後,還好沒忘了規矩。
皇帝眉頭微皺,還是點頭示意他講話。
“陛下也知,當初女帝令設立閩軍,為的是捍守南邊海岸一線,防止宵小之輩亂我漁民。如今雖無戰事,可邊軍不可撤啊。”
“佟大人此言差矣,本官隻讓士兵抽調至田中耕地,並未提撤軍一事。那上萬人的軍隊,難道閑暇練武時間,開個田都辦不到嗎?”
這李源滸和秦伯雍一般,都是皇帝府邸裏帶出來的人,隨軍征戰,都是有份,於是此時說話,理直氣壯。
那佟家的人顯然也是知曉背景的,幹脆不與他辯駁,隻朝著皇帝磕頭:“請陛下三思。”
他這般,李源滸自然也不甘示弱,跟著拜下:“願聖上首肯。”
皇帝半響沒說話,殿中兩人都不免抬頭看上。
“朕記得……開春的時候,樞府來了通報,說老孔大怒,有這回事吧。”
何歸立刻點頭:“回陛下,是有這回事。”
“嗯,老孔執掌閩軍多年,朕念其年邁,特意調回京,讓其在樞府養老,沒想到底下還是有辦法讓他不安生。”
眾人皆靜。
“父皇,這是兒臣禦下不嚴之罪,還請父皇責罰。”眾人皆不開口,閩王幹脆自己站了出來。
“胡鬧。你自封王何曾去過封地。起來。”皇帝看都不看閩王姿態,直接揮手,算是把這位親王摘了出去。大殿上佟家一派的人都舒一口氣。而以李源滸為首的人,則眉頭皺起。冀王和太子不動聲色對個眼神,都沒有說話。
“禦下不嚴之罪,不能怪你,該怪閩軍都督。何歸,宣旨,革閩軍都督佟單之職,讓他回家養老。”
佟家人剛下去的心又被吊起,還未等有人反對,皇帝已經再度發話:“杜秋涼,老孔的孫子在兵部幹的怎麼樣?”
被點名的兵部尚書出列:“回聖上,孔向安在兵部做事嚴謹,熟悉軍備,且身手勇武,大有其長輩風采。”
“嗯,”皇帝頷首,“和朕聽聞的一樣。這小子朕還記得,小時候在閩軍裏廝混長大的。如此,就讓他掛帥領閩軍。眾卿以為如何?”
“陛下,孔向安雖然是孔將軍之孫,但是年紀實在太輕。這般執掌一軍,恐怕有失啊。”那剛才佟單被免時沒能來的及說話的佟家人趕忙出聲。
“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殿中不光閩王一派,就連太子、中書及一直假寐的秦伯雍都有發話。
皇帝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道:“何歸,傳朕旨意,令孔向安為閩軍都督,即可出發交替佟單。監門衛大將軍岑霖,封懷化大將軍,兼管閩軍僉事,隨孔出京一同上任。兵部侍郎柳珮,改調武職,這監門衛交給你了。”
岑霖和柳惠二哥柳珮立刻出列謝恩。我看岑霖一眼,心知皇帝是有意待吐蕃事定之後升遷岑靜,所以才會把岑霖外放出去。這岑家兩兄弟,以後一個掌握西南,一個掌握東南,倒是妥帖。
而丟失閩軍將領之位IE,就意味著皇帝要開始洗閩王的牌了,我看那站在殿中之人,玉臉上笑容依舊,隻是不那麼愉快了。
但是接下來的事,隻能讓他更不愉快。
刑部尚書出列:“稟聖上,微臣就成都府府尹曹今通敵叛國,貪汙受賄一案,亦有本啟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