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1021—1086),北宋著名的政治家和文學家,字介甫,號半山,江西撫州人。擔任過翰林學士兼侍講、參知政事等大官。
王安石因操勞過度,患上氣喘病,這病不發則已,一發起來連說話都斷斷續續。有時,喘得整夜睡不成覺。
皇上知道後,請太醫為他診過,隻是王安石一不肯吃名貴好藥,二不肯按照醫生的吩咐臥床休息,故而總不見好。
這天他正坐在書房裏批閱文件,下人來報,說他的門生薛向求見。薛向這人為人幹練正派,辦事周到利索,王安石對他極為器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但他為公不為私,並不因此圖報,隻與他師生相稱。今日他來求見,王安石忙一抬手,請他進來。
薛向笑嘻嘻地走了進來,行了禮,坐下道:“一直在外,未能時時聽恩師的教誨,恩師身體可好?”
王安石道:“安好,安好。你怎麼樣?聽說你一直在東北,那裏氣候不易適應吧?”
薛向笑道:“學生已經調任京城裏來了。從此以後,就能常常聽到恩師訓導了。隻是聽到恩師身體欠佳,心中實在不安。”
王安石笑道:“死不了,死不了,就是氣喘,說話不便。”
薛向道:“學生在東北一呆5年,聞得恩師氣喘難治,特地向當地名醫請教。據他們說,紫團參是治氣喘的特效藥。那裏正是紫團參的產地,雖然不易得到,卻得老天保佑,總算買到了一點。——小羅,快取藥來!”
站在他身後的小僮聽見主人叫喚,連忙取出禮盒,恭恭敬敬地遞到主人手裏。
打開禮盒,裏麵是3支紫得發黑的人參,雖談不上是千年一遇的極品好參,卻也是日常難得一見的東西。
據專治氣喘的名醫說,吃了這參,即便是積年不治的氣喘病,也能藥到病除。
王安石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他連看也不看一眼,連連搖搖頭道:“別拿出來,別拿出來,你跟隨我多年,又不是不知道老夫的脾氣。”
當時邊上正有一位官員進來,見了,勸道:“荊公,下屬一向知道荊公不肯收外人禮物。隻是荊公的病,此藥正是對症,有了這藥,荊公不但能身體康健,多為民造福,而且也不辜負了薛世兄的一番好意。荊公就是不為薛世兄想想,也得為百姓想想。”
王安石笑道:“我平生從未服紫團參紅團參,照樣活到今天,看來一時三刻也死不了。兩位不必為我操心,不如講些當地情況,讓我對各地有所了解。”
其實薛向嘴上說得輕描淡寫,他弄來的這三根紫團參,卻是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如今他的一番好意,不被恩師所采納,心裏著實不是味道。
出來後,那個幫他勸過王大人的官員道:“薛兄雖與荊公有師生之份,卻因長年不在荊公身邊,不了解他的脾氣。聽我講兩則荊公不肯收人禮物的小故事給薛兄聽聽。”
原來王安石生來臉黑,雖說不如灶王菩薩一般,卻也與傳說中的黑臉包公差不多。有人背後罵他“黑子”、“鄉巴佬”。
幾個讚成他改革的“新黨”人氏,個個為他抱不平,其中以呂惠卿幾個尤甚。他們賭氣不賭財,千方百計四出尋找張羅,聲言不惜多少錢,也要為荊王一洗這“黑臉”之恥。
老天不負苦心人,到底被他們問到一張偏方,說用“澡豆”洗臉,持之以恒,不出三個月,任什麼黑皮膚也洗白了。
於是他們急忙派了手下四處收購,終於為他收到兩斛,不料,一送到王安石手裏,他連看都不看,閉著眼晴,推開道:“瞧你們幾個,我那皮膚是天生的,要這澡豆何用?萬一真的洗白了,死了見閻王,閻王竟認不出我來,如何是好?”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被他笑得尷尬,見他態度堅決,隻好走了。
又有一次,有人想巴結他,為他弄來一方硯台。
這塊硯台名貴得很,用檀木盒裝著。打開一看,隻見石頭細膩精純,上有隱白文二道,仿佛龍蛇,其跡有似薄紗蒙障。更有一個特點,磨墨時不用倒水,用嘴就硯稍稍一嗬即可。
那官員在王大人麵前猶如變戲法的魔術師一般,手舞足蹈,當場嗬氣給他看。
王大人淡淡地站在一邊,看完了,問自己的管家道:“顧管家,咱家請人擔水幾文錢一擔?”
管家被他問得雲裏霧裏,隨口道:“回老爺話,老爺吩咐過不許少給他們錢,別人家兩文錢一擔,咱家三文。”
王大人對獻硯人道:“尊駕聽見了。我王安石一來書法極差,二來寫字也不靠硯好,三來你說可以嗬水,就是我整天就著硯台嗬,也嗬不出一擔水來,即便嗬出來了,也就值三文錢,一天才三文實在不值,尊駕還是請拿回去吧。”
薛向聽了這兩則故事,不但心裏不再尷尬,反而更加敬重恩師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