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冷笑著走到原澗身側:“你以為衛王已將這些機密圖存銷毀了嗎?哼,他命這老頭將它們藏了起來,但又如何能躲過我的耳目。說到底,衛王並不像表麵那樣信任你,他到死還做著駕馭天下的夢……你知道我要這山河社稷圖的用意,不是觀賞把玩,而是依其馭治新土,其上若有誤導,則為侍君不忠。我非苛責的人,不過錯一處,殺一臣而已。就讓我們看看你歸降的誠心是否如之前所言,無瑕如這滿座白衣!”
徐太傅的審讀檢視持續到星辰滿天。秦淵堅持當晚完成,命人執百餘燈燭遍照案幾,保證每寸畫作纖毫畢現。
檢視完畢,老者竟然一下跌坐到地上,顫聲道:“陛下恕臣不才,竟找不到一絲勘誤……這簡直是一幅以絕世畫作詮釋衛地的經緯圖存!”
秦淵神色古怪地看了原澗一會兒,突然展顏一笑,擺手道:“先生才學,果然抵得過這些人命。罷了,免了這幫家夥死罪。”
此語一出,跪了一天的舊衛臣子中竟有人不支昏倒。
荊南很開心,終於可以回去睡覺了。
就在這時,陳王秦淵再度開口:“先生的山水圖卷果真浩瀚遼闊,風華無雙。不過本王仍有一問,此番無瑕的絕代景致,能否久而不變?人心翻雲覆雨,才華越盛,鋒刃越利,越易招致殺身之禍--這幅畫救得了那些人,卻會害了你自己。你應是對此心澄如雪,但仍竭力繪製,不掩鋒芒,當真大膽得很。”
“陛下高估臣下思慮。罪臣不過信陛下承諾,做所命之事而已。”原澗側顏,淡然道,“既如此,怎樣才能讓陛下放心?”
“便以本王一劍,來試你胸中山水。”
全場俱靜。
荊南心頭一跳,隻聽翦明不可置信地顫聲道:“父王……你是什麼意思?”
秦淵麵無表情,拔劍而出。
“受本王當胸一劍。若你能撐過此劫,則是天命護你可鑒誠心。本王保證,陳境內不會再有人對你不利。如何?”
原澗緩緩轉身,麵對提劍緩步而來的帝王。
“黑火之君行事何時征詢過他人。臣下心意如何,陛下一試便知。”
“好--”
陳王秦淵玄袍陡然飛揚,手中劍起如雷霆轟鳴,縱貫而出,幾乎是毫無阻礙地穿透了白衣下的身軀。
荊南陡然握緊了手中韁繩。
那個人……果然是……
陳王沿劍走勢靠近原澗,在他耳邊沉聲低語:“這一劍是為了救你。城頭那夜我就警告過你,你的敵人在自己人當中。你身後所護的國躉宵小,有人已露刀刃。我赦令一下,你對他們就再無用處,今夜必為他們所害。不如受我一劍,尚有求生可能。”
原澗略退一步,抵住劍的來勢:“陛下竟說自己刺出的是活人劍,實是令人意外。隻不過,這一劍,終會讓陛下後悔。”
“哼,我早已查明,你受拜於衛國丞相前曾於我大陳潯門學宮求學數年--拜師於那個人門下。你師父為我舊友,這一劍護他生徒,算是償還曾經負他的事。我早猜到你因他的事對我存恨在心。隻不過承下此劍後,你是否還能為他複仇,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原澗輕咳一聲,血即隨氣息嗆出嘴角:“世人傳黑火君有勇欠謀,實是大誤。陛下思慮滴水不漏,不欠故人、不負自己,舉事竟能讓世名、厲害、己心皆能兼顧,當真讓原某自歎弗如。不過這套說辭,隻能用於自欺罷了。”
秦淵一怔,冷笑,揮手拔劍。劍撤,血噴濺而出,瞬間浸透重衣。原澗手按傷處,俯身單膝觸地。
陳王看了他一眼,甩血收劍入鞘,舉步離去。
“我與先生的約定你們都聽到了?此劍既刺,他的生死自由天命。擅自接近他的文臣武將,不管意在救治還是妄圖刺殺,一律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