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與花·三七(三 )(1 / 3)

黑火君拂袖離開後,眾人皆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陳國軍將活動著僵硬的臂膀,三兩相聚著離去。而跪了一天的舊衛眾臣則癱倒一片,不時有人呼喚侍者前來攙扶。

荊南牽著馬,透過喧雜散亂的人流,看著唯一沒有動的身影。

--那個毫無存在感的公主,如沉於水底的雨花石,兀自擱淺在那裏。

她一言不發地注視著麵前單膝跪地的人,看血浸過白衣,滲出指縫,滴落在青石沙土裏。

隨侍試著牽她臂肘:“公主,已近午夜,請回殿……”

她擺臂甩開,向漸散的陳將大聲喊道:“你們在幹什麼,快找人來救治啊!”

崇遠將軍止住腳步,回頭道:“公主,剛才陛下的命令你也聽到了。你這不是讓臣下違抗王命嗎?”

翦明一咬嘴唇,轉向東倒西歪的衛國眾臣:“你們呢?怎麼沒有半個人近前?他可是為救你們才受此一劍,此刻危在旦夕,竟沒人管嗎?”

童聲未消的斥責下,確有多人麵露慚色。數人掙紮著起身,蹣跚走向傷者。

然而隊首的老臣伸手止住了他們。

“國律大人?”

“陳王剛才說了什麼,你們沒聽清嗎?貿然行事,豈不是辜負了原澗大人舍身相救的一番美意!”

近前的人麵露困惑,但觀老臣麵色,竟似不敢違逆。

翦明氣極:“你、你這老匹……懦夫!”

“翦明公主,不得救治是你父王的命令。你勸人違令,若真有人因此而遭屠戮,你能救得了他嗎?”

翦明語塞。

老者歎了口氣:“我輩皆是讀書人,安能不明事理。但世事渾濁,非觀淺表就能斷定是非。生逢亂世,眾人生死、名節存毀,一切皆定於進退行止的一念間。”他頓了頓,眼中竟流露出一絲長者的憐惜,“翦明殿下,世間最難料斷的莫過人心。你尚年幼,天性澄澈,老夫實不願見你為自身純良所傷,奉勸行事三思。”

“我……不懂你這些拐彎抹角的話。罷了,既然父王有命在先,不求你們便是!”翦明快步行至原澗身前,蹲下身去,“我既非文臣,又非武將,救他應是未違王命了吧!”

“公主你……唉!”崇遠將軍無奈至極。

國律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翦明不懼周遭目光,向原澗關切道:“先生,你的傷……”

她話語忽阻,陡然意識到自己一心救治他,卻完全不知該做些什麼。裹傷?不會。攙扶?她頭頂尚不及他肩膀。請太醫?她連太醫在哪兒都不知道。

她著急了:“先生請告訴我,我該做什麼?”

沒事的,像剛才教授研墨一樣,隻要他教她,她就能做到。

然而這次,原澗並未出聲,低垂散落的長發掩去了他眉目的表情。她隻能看清那雙唇蒼白如冰,卻無意開啟。

“先生,你告訴我,該怎麼幫你?”她不敢伸手觸他,再度求助。

回答她的,隻是他胸前血跡無聲的蔓延。

“先生……”她語氣近似哀求。

“唉,他都傷成這樣,哪還有力氣給你上常識課。公主你讓一讓,還是我這專業的來吧。”

一個聲音自身後打斷她。她回頭,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笑立在身後,手裏牽著兩匹馬,眼瞳烏金明亮如星。

“訓馬的,你過去幹什麼,給我回來!”陳軍中有人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