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鳳凰凝聚目力,順風撒出獨門暗器胡椒球,很快聽到“阿嚏”一聲自“休”門傳來。她輕踏江中巨石,一掌往人聲處打去。一對滾龍掌應聲而出,那人竟不是節先,而是戶絕。雪鳳凰不願與五人交手,右踏三步,旋過一彎轉道“開”門,藏入陣中。戶絕見眼前無人,便也罷了,收好兵器重新躲起。
雪鳳凰走遍吉位三門都不見節先蹤影,暗道:“莫非這老狐狸已走?”抬頭一看兩岸高崖,不由嚇了一身冷汗,崖上壘了無數巨石,正虎視眈眈瞄準江中。她暗叫糟糕,這些巨石一旦落下,此間百餘人的性命怕是難以幸免。她知道時不我待,急忙奔去找龍鬼,提醒他速速離陣,剛穿越兩塊大石,已見龍鬼言笑晏晏,領了羅怒飛掠過來。
雪鳳凰忙道:“乜邪有埋伏,我們快走!”羅怒道:“請救我五族所有人離開此地。”雪鳳凰一皺眉:“你順這路出去,我們能救幾個是幾個。”羅怒搖頭:“我陪你們去,不見他們安全離開,我決不出陣。”雪鳳凰心想此人真拗,沒工夫和他囉唆,帶了龍鬼、羅怒往“驚”、“傷”等凶門救援。陷在這幾門陣中的五族弟子皆受了傷,羅怒又驚又恨,見蒙秀不在,更添心急。雪鳳凰隻得著龍鬼帶他們先出陣,自己領了羅怒再往其他幾門搜尋。
轟然一聲,有大石從天而降,打起滔天巨浪。雪鳳凰眼尖,瞥見陣外幾個小黑影,知道黃笙等已然出陣,對方要毀陣滅口。她心一急,登時腳踩雲端步,行雲流水縱橫江石上,羅怒竟跟不上她的身形。沿全陣圍走一圈,雪鳳凰終於見到蒙秀的藍色大襟衣在水邊閃亮,原來有一水家女子小腿受傷,蒙秀不得不在旁照顧。
兩人趕至眾女身邊。羅怒見蒙秀無礙,臉色大見緩和,道:“再不走來不及了。”一把抱起那受傷女子,雪鳳凰一馬當先離去,蒙秀招呼其他人跟上。崖上亂石如冰雹密集落下,雪鳳凰極目望去,龍鬼等一大群人黑壓壓地站在前方岸邊。怎奈這看似極短的一段路程,卻舉步維艱,幾人輕身功夫雖然了得,卻被這轟隆石雨擋住了去路,不得不避到崖下凹陷的石壁附近。
水浪打濕了眾人,蒙秀和雪鳳凰等浮在水中,托住受傷女子。羅怒遊出幾丈,險些被大石砸中,好在他運足氣力,借大石之力潛入水下。察看完情勢後,他憂心忡忡回到石壁邊,歎氣道:“形勢不妙,等他們放完石頭再走。”蒙秀咬牙:“乜邪想滅我五族,實在欺人太甚!此番出去,我定叫他好看。”
雪鳳凰倒不愁出不去,隻擔心黃笙他們跑太遠,若到了思邛山還跟不上,就與繆宗墳墓失之交臂。羅怒見她凝神,先道了句謝,又道:“姑娘為繆宗玉璽而來?”事到如今不必隱瞞,雪鳳凰點頭道:“為何你們對玉璽也有興趣?”
“朝廷稱我們為蠻夷俚僚,當我們低人一等不說,還施以重賦。稍有不滿即大兵壓境,燒殺搶掠,把我們的族民斬首示眾。”羅怒木然說完,語氣冰冷地叱道,“如今天賜良機,叫我們有機會找到讓朝廷大亂一場的寶貝,怎能不搶先一步?”雪鳳凰沉吟:“給你這樣一說,朝廷會不會也派人去思邛山?”
羅怒輕蔑地一笑:“朝廷知道漢人在此地大受排擠,學了乖,用以夷製夷之計,叫苗人和土人來牽製我們。這一趟,我想就是我們兩方鬥法,誰勝了,此後三五年間都會臣服對方。如果我們先找到繆宗玉璽,朝廷就會對我們另眼相看,想談條件就有了本錢。”
雪鳳凰默想乜邪的手段,心下歎息。此時震耳欲聾的巨響驟歇,頓時大為清靜,她伸頭一看,無數亂石把整個江麵生生截斷,江水透過逼仄的石縫急速流淌,整個情景詭異莫名。
她轉頭對羅怒道:“陣法已不攻而破,你們自己保重,後會有期!”突然從江麵上躥出,掠上石坡。羅怒揚聲叫道:“姑娘尊姓大名?”雪鳳凰腳下如飛,回眸一笑:“我姓雪,叫鳳凰!”
羅怒看了她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對蒙秀道:“偷門大會令乜邪出手的那個女子,是不是就叫雪鳳凰?”
雪鳳凰濕漉漉地上岸,龍鬼笑了飛奔過來,拉了她的手便往前走。她樂得不與五族眾人打招呼,一麵走一麵問黃笙等人的去向。龍鬼道:“他們可好,早劃了船跑得遠遠的,這一帶荒郊野外,我們隻能用腿走了。”雪鳳凰大念苦經,無奈趕路要緊,最起碼要在五族恢複元氣前找到黃笙等人,不然萬一羅怒一氣之下把五人宰了,他們上哪裏找繆宗墓去?
過了峽穀,兩人行了一個時辰,才看到遠處有人家。雪鳳凰走得腿斷,見狀歡天喜地跑到村寨門口。那是一個苗人群落,村民看到她先是戒備,而後漠然,唯有見到龍鬼一身打扮,目光才和善許多。龍鬼走向一個老者,客氣寒暄:“老人家,我們想討碗水喝。這裏誰家有馬?”那老者用手一指不遠處的水渠,並不殷勤。雪鳳凰渴得厲害,奔出兩步,餘光裏隻見龍鬼手一揚,那人的表情突然變了,用苗語恭順答道:“村後有兩匹快馬,我替小哥牽來,請等片刻,我先去打水。”
雪鳳凰停了步,見那人乖乖進屋籌備,轉身問道:“休要瞞我,你那個‘太子’,究竟是什麼東西?”她何等眼尖,龍鬼再快的手腳也瞞不過。龍鬼本待輕描淡寫編個假話,見她神情嚴肅,隻得答道:“這是我家的信物,認識的人會給家父一點薄麵。”雪鳳凰道:“你果然不是尋常人。”龍鬼賠笑:“姐姐抬舉了,我一個剛出茅廬的小孩子,拿這個防身罷了。”
老者端了水出來給兩人,奉上糕餅後走去牽馬。雪鳳凰補充了體力,見他居然拉出兩匹雪白的純種駿馬來,眉開眼笑地拉了龍鬼出發。
天漸漸黑了,兩人急於趕路,並不沿涪江南下,穿小路一路斜插進錦州,省掉許多腳程。龍鬼騎馬的姿勢甚是老到,馬術不輸於自小在馬場長大的雪鳳凰,令她越發驚詫這少年的來頭。
追到渭陽城中已近子時,雪鳳凰和龍鬼精疲力竭,四處尋客棧打尖。迎麵忽然晃出一個人來,竟是黃笙,似乎根本不記得前事,笑眯眯地向雪鳳凰拱手,做出熟稔的老友模樣。雪鳳凰側過身,並不理會。龍鬼老成地上前寒暄,黃笙忙還禮,笑道:“兩位一路辛苦,不如同去喝一杯酒?”
三人進了一家客棧,店老板取店曆為兩人登記姓名,黃笙遂殷勤倒茶送水。龍鬼頗為大方,隨手打賞店主一錠金子,立即被安排到上房。黃笙恭維道:“在下想敬酒給雪姑娘賠罪,小哥是爽快人,如看得起在下,幫忙說兩句好話。”向店小二要了一壇酒。
黃笙頻頻勸酒,雪鳳凰和龍鬼都是人精,豈會上他的當,推來讓去打著哈哈。等一場酒喝完,黃笙告辭離去,兩人心生警惕情願他走得越遠越好,沒一個出口相留。雪鳳凰收拾行李打算進屋休息,人卻突然呆住。
“見鬼!”她一聲低呼。
龍鬼笑道:“我不就是鬼嘛,姐姐叫我?”雪鳳凰“呸”了聲:“你看,我們的銀兩和幹糧都不見了。”龍鬼神情凝重,翻了一翻,果然不見,連他家的信物亦宣告失竊,倒是換洗衣物並笨重行李被丟下了。
“黃笙!”兩人同時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