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緣不待陸漸開口,搶先叫道:“心悟師兄,這賊子想帶老蠢貨逃走,大夥兒攔不住他。”陸漸見他公然顛倒黑白,怒不可遏。心悟卻是信以為真,瞪視陸漸,驀地後退一步,左掌橫胸,右手下垂,擺出一個拳招。

那白袍僧瞧了地上眾人一眼,合十歎道:“偷盜已是罪過,事後潛逃,傷害守者,可謂罪加兩等。”陸漸氣惱已極,叫道:“大師,我……”話音未落,那白袍僧手掌猝翻,向他心口抓來。

這一下猝然而發,十分狠辣,但陸漸也非吳下阿蒙,一瞥之間,已將爪勢看清,方要拆解,不料那酸軟感不早不晚,二度湧至,陸漸手抬一半,便覺無力,被那白袍僧一爪製住要穴,周身麻痹,不能動彈。

“好一招‘雕龍爪’!”心悟撤去拳架,嗬嗬笑道,“心空師弟精進神速,可喜可賀。”

“師兄過譽了。”白袍僧偷襲得手,心內卻甚為不解,方才他見地上眾僧情形,隻當陸漸必有驚人藝業,是故這一招“雕龍爪”藏有許多奇妙後著,此時一抓而中,反而出乎意料。心空驚疑之餘,微感失落,略一思索,說道:“心悟師兄,若隻是偷盜飲食,戒律院懲戒便可,如今傷了這許多同門,須得告知住持才是。”

心悟知道這師弟年紀雖輕,卻是戒律院首座的得意弟子,深受長輩看重,當下著意巴結,笑道:“貧僧唯師弟之命是從。”

心空瞥他一眼,微笑道:“別人自稱貧僧還可,心悟師兄掌管寺中廚膳,私房最多,又何必自輕?”心悟麵皮微紅,苦笑道:“師弟怎也來取笑貧僧?”心空笑道:“怎麼取笑?上個月下山買人參……”

心悟忙接口笑道:“那筆賬已過去了,這樣吧,好師弟,改日我備兩盅素酒,咱們好好聊聊。”心空一笑,心道:“還算你有見識。”當即不再多說,俯身察看眾僧情形,卻見個個筋骨酸軟,氣力全無,心空猜測不透,驚疑起來,盯著陸漸道:“你用了什麼武功?”

陸漸道:“我沒用武功,原本是他們毆打這位老人家,我看不過去,用身子擋了兩棒,但他們為何變成這副樣子,我也不知。”

心空不覺失笑,問道:“這麼說,他們打你,反倒傷了自己?”陸漸點頭道:“適才我聽見那棵樹後有人咳嗽,或許是那人出的手。”

心空、心悟相視而笑,均是一般心思:“這人模樣看來老實,卻會編些鬼話兒騙人。”當下心空叫來幾名戒律院弟子,將陸漸用鐵鏈鎖了,又叫人扶著受傷弟子,押著啞僧,共往方丈。啞老僧始終一臉懵懂,左顧右盼,不明所以。

到了方丈,心空先入稟報,才將眾人引入。方丈室內四壁皆空,僅設一榻一幾。檀木矮幾上燃一爐香,沏一壺茶,碾一硯墨,攤一卷經。幾後坐一老僧,須發半白,清臒慈和,他左側也坐一名老僧,體格魁偉,目光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