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那崔妤早在甄世萬爬梯進閨後,叫看門家丁開了鎖,進了姐姐繡閨,在樓下等了半會兒,不見其人出來,又約略聞得些聲響,蹦蹦跳跳上了樓來喚。
崔嫣聽見小妹聲音,隻好屏住悶哼啞吟,被他吻幹了的淚兒又是滾出來:“甄郎!這是在我家裏!”豈料他今日真是偷滿香,竊足玉,如今縱是要爹爹把他大棒打出去送官,也是來不贏。
崔妤久不得回應,貼了門板揚高了聲音:“初兒姐姐,那大伯伯可是在屋內?”
雖那門被栓了住,崔嫣猶是驚得心肉都要跳出,顫聲柔氣:“小妤……你先別進來……
那崔妤雖是年幼,卻十分精心,聽得出姐姐異音,生了好奇,隻是姐姐叫自己不進去,倒也乖巧,停在門口半會兒,實在百無聊賴,打了個嗬欠,不耐道:“大伯伯同你講完了沒?小妤有點困了,奶娘怕也在四處尋我回房睡覺了。”
她心驚膽戰朝門外喚了聲:“小妤,你還在不在?”半天不得反應,隻當那小妹妹是離開了,鬆了口氣兒,才覺後怕出一身冷汗,正一拳摔在他肩上,他卻是抽身出來,將她折腰抱了起。
剛是經了一場動靜,甄世萬的聲音喘意未殆。雖已分開了,崔嫣卻覺他反倒將自己愈抱愈緊,又靠在自己耳下,低歎了一聲:“初兒……我累得很。”
她驀然之間,發了陣陣涼意,呆了半晌,被他親沒了的淚兒又是啪啦掉下來,蹭到他懷裏,一排貝齒幾乎要把肉兒咬破,聲音盡是賭氣:“那你就快些回來……明年,我都十七了。”
他麵上陰霾淡去,笑起來,將她下巴往上抬了半寸:“是啊,都十七了,老太太了。”
他如今每講一句話,甜的也能被淚生生醃成了鹹的,沁了心內全部化成了澀的。正是對了無語,卻聽角門咚響一聲,似是被甚麼撞了一下,崔嫣一驚,忙推了他走過去開了一條小縫,原是那小崔妤並沒走,隻坐在門口抵著牆壁睡著了,睡到忘形,糊裏糊塗撞到了門板兒,滑了下來。
崔嫣忙將那小妹抱起來,放到閨內床上。甄世萬見也不便繼續留戀,隻將她手兒一捉,握了兩把,才借了那窗梯離去。
卻說甄世萬避了下人出了門口,見得曹管事麵色十分急燎,竟如熱鍋螞蟻,一問之下,方知是家中有事,臉色一變,再不曾有半點逗留便匆匆趕了回去。
甄廷暉自打傷了容貌,再不曾出過院廂半步,起初在房內從晨至夕摔東砸西,痛哭流涕,每每父親嬸嬸過去,便是將門閉得緊緊,拒不見麵,這些日子卻是安靜了下來,隻偶爾叫青哥去沽酒。
甄夫人想如今這道辰光最是難熬,也就隨了他,默許青哥出外。誰想家中的打掃下人近日發現甄廷暉房內散落了些不少卷成條狀的零碎錫紙,因得過主子囑托,時時關注這少爺,自然將這怪異情形告訴了景嬤嬤。景嬤嬤也不敢直接同老爺說,僅告訴了自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