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心想那夜宿於沙洲水榭,當著菩薩的麵你都敢做那事,又怎會怕空頭誓,想來臉上一紅,又聽他說什麼命還在,跌斷腿的話,心思十分慌亂,方才挨打時的昏嘔感又是卷來,若非他抱得緊,身子已是斜了半邊,穩了住,才蠕一蠕唇,目睫一揮,語氣泫然:“我爹爹說了,你本就配不起我,若再成個瘸子跛子,我才不要你!”
甄世萬忙道:“好,我一定四肢完整地回來。”見她不再說話,甫才尚且喜悅的神色已是頹了許多,一雙眸兒憋得紅紅,似哭不哭,想要笑,又是笑不出來,心尖亦是陣陣泛隱痛,開口道:“這幾****叫人送些東西來,你好生保管著,不要給別人曉得,日後或許是用得著。”
崔嫣隻聽他要暫離彭城已是懨懨無樂,饒是王母娘娘送來的禮也是沒心思了,又哪裏管他是送什麼來,隻垂眼應了一聲,將他輕推開,站到那鏡台前綰起頭發,再不看他,嘴上嘟嚕:“你若不回,也別指望了我去京城找你。”
甄世萬曉得她此刻定是已悶卒極致,順了口叫她開心,道:“不找我便不找我,你不是向來舍不得你那名大哥嗎,去看巴爾斯大人時,順便來尋尋我也是好的。”
崔嫣曉得他是逗弄言語,但聽著這話,總覺毛毛,似是這人真的就不回來了,萬分的想再是叫他留下,卻曉得被他拒了一回又一回,這次定也阻不了他,頓憂極成氣,將那木梳往案台上一磕,硬生生道:“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你若不回了,我偏偏就去尋他!”
甄世萬見她孩子氣又犯,連忙收了打趣,好聲好氣道:“說得好玩而已,你這孩子怎麼就當了真?我說要你看你就去看,你幾時這樣聽我的話了?”
有人臨了別離是溫情軟意,盡述纏綿,淚眼執手問歸期,有人在這珍稀時光,卻是容易滋生懼意,寧可避開不見,反是痛恨那名與自己分開的人。偏崔嫣不幸便是後者,如今聽了他話,愈是不甘心,冷道:“我本就舍不得我大哥,我這條命都是大哥救下的,若不是我大哥,我早就不曉得在哪裏了,我大哥說了,這一世,我若有什麼不好,他都會幫襯我,照護我……“
一口一個我大哥聽得甄世萬頭都要大了,一把將她拉了下來,坐在台前小凳上,摁住她兩條臂兒不許她動,雖這邀功實在可笑,卻還真是不得不叫這小妮子腦子清楚些,伸出手指將她腦袋一戳,直接幹脆地阻斷她叨念,鏗聲訓責:“渾然不似人形的異邦夷子,有什麼好?你大哥隻是個馬前卒,盤中棋,你的命是我救的,不是他,你的人也是我的,這腦袋瓜子再是記住沒?”
崔嫣見他麵上添了幾分戾,說來道去還是不明白自己心意,又聽他將兀良合真說得不堪,鼻頭一酸。他瞧她目中罩了一層氤波,急忙湊上前去,咬住她唇,將她這欲來的山雨掐滅在舌齒勾繞中。
她先是反抗,伊伊嗚嗚之中卻是就不過他,得空呼進氣兒,尚不忘喘斥:“我大哥是馬前卒,你又何嚐不是?你瞧不起他,你有本事便也不要聽你上級的,有本事不要離了彭城……“
他雖熱血竄腦,卻也沒曾動怒於她的激將言語,但聽著她口口聲聲皆是兀良合真,又想著她親口說舍不得那大哥,現下又是這樣維護得緊,心火一騰,腮幫一擴,狠狠噬住上下肉兒啃咬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