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1 / 2)

崔嫣隨了甄世萬帶領去往居所,經了庭院,不免很是喜歡。甫見門庭避於幽巷,並不張揚,她隻當這青州的宅子與甄夫人那邊一樣樸實,一路看來,愈走越深闊,鋪排也是雅致精美,該是花了不少心思。

甄宅前廊後廈,中間留了大片空地作花園,留守家仆長年經心,維護極好,其中林木草花齊整潤澤,栽種了些彭城一般見不到的卉種,又接了宅門外頭的流河活水入內,一條纏綿清渠橫躺園中,從容悠閑,緩緩而流,近旁築了間岩蓋鐫鏤,梁柱雕雲的水榭小亭,很有幾分繾綣南方景色。再是拐彎,又是茂密一片的酴醾架子,旁邊栽了棵多年老木,樹幹幾有三人合抱之粗,上頭掉了個吊腳秋千,上頭纏了綠藤,兩條繩子係了綢布免去磨手,不過一副秋千,竟也是扮得趣致。

崔嫣見了那架秋千,兒性又被牽起,轉了向兒,把身邊人老早拋了一邊,蹬蹬跑過去,一屁股坐下在蹬板上,足尖一點,離了地麵,又轉頭道:“看不出來,你倒是會享受!”

甄世萬隻跟了過去,笑道:“我又不是個傻子,怎麼不會享受。”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握住繩索幫她輕晃起來,想不到她卻是迷上這半仙戲,蕩了半會兒都不肯下來,隻由他推來送往,迎了風,笑得咯咯如同懸於空中的鈴兒,渾身熱氣騰騰的汗全都吹了散幹。

這秋千本是甄廷暉尚幼時帶他回這邊小住時叫人搭建的,孤寂空置了多年,如今才算又有了新途。

兩名老蒼頭正將車中行裝一箱一箱送入主院邊的小廂,出來經了這院,猛聽得一陣陣婉轉的銀鈴歡聲由花牆那一麵傳來,宛如夢寐,隻覺夏節涼風輕拂了一把。再豎耳細聽,又斷續聽到家主聲音,不免麵麵相覷,一名先是回了神,一拍大腿,張嘴道:“老爺帶回的這小娘子不會是京城府上那位小星罷?”

另名想也沒想,搖頭道:“那名加夫人我曾見過一麵,不是這個模樣,這小娘子年青一些。”

兩人一聊一猜之間,心照不宣,嗬嗬一聲,漸行漸遠。那邊甄世萬終是拉崔嫣下了蹬板,引了她直奔了主院。

崔嫣見屋置在他主臥邊耳房,隻隔了兩道簾坎兒,晚間翻身動靜大一點都能聽得見,尋思來去又是心動臉熱,停在門前,也不挪步子:“我才不願住這間房。”甄世萬道:“不住就不住,住我那兒好不好?”

她啐他一口:“想得美。”撇下他,腿腳一跨,進了房內,自顧環視打量,隻見一路采買的物事已被人擔了進來,正齊整擱在地上。

甄世萬跟上前去,本欲逞一逞方才廳中未完之願,甫是背身,準備合上那道門簾,已被她推了出門檻。她身上尚沾著沒擦淨的瓜汁,粘粘膩膩,也不舒服,隻想把他快些趕了出去,換身幹爽衣裳。

待他出了去,她才閉好門戶,由新貨中挑來揀去,尋了件顏色最是喜歡的裙衫,褪了衣,將身子抹得幹淨,換好那一套新衣,對鏡照扮會兒,再出門卻見不著他人影,想必是剛剛回一趟,去交代家務了,也就回了屋內,倚在酸枝木拔床上繼續擺弄一路買來的心頭好,到底經了多日的車馬勞頓,一挨了高床軟枕,乏氣連連直冒,不消半會兒,已是將窗外知鳥低啁當做催眠絲竹,於這靜好午後沉沉睡去。

且說甄世萬那邊同幾名老家人知會了一番崔嫣之事,又詢了些近日青州家中的情況,談議之間,聲音有異,又夾了些厚沉。老仆也是曉得家主前些時日遇刺一事,忙端來熱茶,關切問候,私下又去尋青州城內妙手郎中,以備後顧。

一一料妥後,不覺已過去半個多時辰,一名老家人拱手道:“老爺身子經過傷,路途又操勞,不若先去眠一眠,睡個養神覺,待晚間用膳時,老奴再喚老爺。”

甄世萬點首應下,與老家人返了主屋。那老家人正欲上前開門將家主引入,甄世萬已掉了頭兒,朝旁邊那耳房行去,木楞一回,隻好先行下了去。

甄世萬見耳房角門虛掩,閂已拔了去,推了開大步跨入,順腳勾帶關了門,正欲喚一聲,瞧清前方床幃裏頭的境況,卻活生生吞了聲音,止了動作。

雲紋床的兩邊帳幔還沒曾放下,輕紗羅帳裏那小妮子正抱著一隻涼颼颼的竹夫人,俯趴在榻,呈著個海棠春醉的睡臥姿態,鶯懶燕慵的模樣看得叫人眼色都是淬得赤深了幾分。

她已換了身水紅襦裙兒,許是貪圖涼快,睡覺又不安分,翻來覆去的,早掙脫了大半衣衫,發已有些鬆散。

甄世萬悄無聲息過去,將那一管竹夫人抽出來,那竹篾肚子裏的兩顆小球晃來蕩去,清脆一響。

床幃間人經了一擾,翻了個身,一根手臂朝外頭展去,伸了個軟綿綿的懶腰,掉在了床沿外麵,猶睡得昏天暗地,並不察覺。

甄世萬將她手拉起送回床上,正笑她睡覺不老實,目光一轉,卻再也笑不出來。

他看她睡得香甜,實在不想擾她午間酣夢,甫是將她小手鬆脫去,她卻身子一動,手指一彎,夢中不自覺將他手掌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