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2 / 3)

過了三兩日,崔嫣的燒徹底退下,人也是清醒許多,隻一雙腳仍是疼得厲害,每日用白紗包紮,敷藥時又得取下,皮剝肉離之間,萬分的苦痛,加上回程途中,居所不定,顛簸流轉,傷勢愈得極緩,始終無法下地,又猶疑兀良合真帶自己入京之事,尋了機會碰麵細問。兀良合真雖是武人,卻也識得官場真諦,多一句話也不說,隻叫自己安心養傷,勿用操慮,到了京中還有良醫相療。

崔嫣忌於兀良合真的武官威嚴,也不好繼續逼問,想如今跟隨著的到底是青天白日的朝官廷伍,又不是那些狠辣山賊,還能有什麼怕的,自己也確實重傷難好,無法離隊,又念及那慘死的藍衣女,暗忖倒也罷,此次去京,法司審賊,恰好兌了自己承諾,定要在天子腳下當堂將那群畜生行徑一一搬出,親眼瞧得這些人如何得報應,替自己與枉為新鬼的眾女雪恥。

兀良合真由那丫鬟口中曉得了崔嫣意圖,生了奇心,原先僅是得了主上囑托,如今倒是時常主動過去問候,一天最少也是有三兩次,勤比用膳。因兀良合真生得威猛,又是與朝廷連年時有罣糾的瓦剌人,崔嫣本對他有些排拒與懼意,又覺他在自己榻邊環繞實在不好,後見他外粗內細,豪爽坦承,又聞他替被擄女子安排十分妥帖,不由生了些好感,偶爾見他過來,倒也會主動說上幾句話。

兀良合真每回不過崔姑娘、崔姑娘地叫,隻一次崔嫣與他攀談,脫口喊了一聲兀良大人,他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崔嫣不明所以,被他笑得臉色漲紅,昔日由甄世萬縱容,使慣了一些小性子,見麵前男子毫不避諱的神色,有幾分像以前甄世萬故意挑弄自己,逗出自己脾氣的模樣,不由心一沉,偏過頭去,眉頭一蹙,哼聲碎叨:“有什麼好笑的。”

兀良合真這才笑言兀良合真是姓氏,自己全名譯為漢話是蘇日勒和克巴日兀良合真,這還掐掉了中間,僅保留前後的主名與父姓,來了中原大國,為免繁複,便於稱謂,即入鄉隨俗,將姓名簡化了,寧王通常稱自己“巴爾斯”,即是北方族人私下對自己的稱謂,同漢人表字無大異。

崔嫣傷中無趣,聽他提了些北方土語與草林軼事,才知蘇日勒和克巴日與巴爾斯皆是老虎之意,見兀良合真長得虎背熊腰,氣勢彪猛,由衷道:“這名字確是與大人匹配。”兀良合真自跟了寧王,也被賞過幾名漢人美女,卻從沒這樣與漢女好生聊侃過,不免細問了她閨名。

兀良合真雖漢文說聽無甚阻礙,讀寫卻並不精湛。崔嫣指尖蘸水,欲於身邊木案上畫一番,他卻大掌一包,蓋住她手。崔嫣隻覺偌大的男子身軀貼了在自己身邊,捏了自己手,頓麵紅耳赤,十分吃緊。兀良合真見她有些慌張,東張西望,似在尋援兵一般,這才念及中原女郎到底矜持之身,不由手一鬆,卻仍是握了沒放,隻大笑道:“你來引著我寫!”

崔嫣聽他氣朗神坦,曉得他全因秉性使然,並無異想,隻畢竟兀良合真實在是個男子中的男子,陽剛醇厚之氣太過濃重,又是個肆無忌憚的性,此刻貼得甚近,宛如泰山壓頂一般幾乎叫自己喘不過氣來,隻能生生屏住呼吸,一隻小手與他五指勾鉗緊扣,趕緊帶著他在板上遊走完畢。

嫣字筆劃較多,寫了一通,兀良合真猶不熟,卻凝著歪歪斜斜的水漬字跡,揚起嘴角:“光看這字,就算不懂怎麼念,也覺得好看,像花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