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天空,天黑,亭台樓閣也黑,漢宮成了一片黑宮。
北宮破敗的窗戶在狂風之中嘎嘎作響,窗外,雷聲有如萬輛戰車從天邊滾動而來。
天昏地暗。
四下,一片呼呼的風聲似乎將殿外的梧桐樹撅斷發出駭人的哢嚓聲。
狂風大作,烏雲密布,雷聲震耳,傾盆大雨!
即使是在內殿之中,還是有不少的大雨打了進來,打在床榻旁,涼絲絲的。
我望向窗外,狂風卷著暴雨,整個天空都浸沒在雨水之中,不時有巨大的雨珠從窗戶破敗處打了進來。
風雨間,淒涼的北宮獨自屹立在電閃雷鳴之中,嘲笑著整個漢宮。
見覓兒還未回來,我心中暗暗擔心,走到床榻前輕聲問了聲一旁的禦醫,出人意料的是那禦醫並未見過薄覓兒。
皇後一直望著張嫣,驀然間見到我擔憂的表情,疑惑的問道:“王姝,怎麼了?”
我皺著眉看著皇後回答道:“回娘娘,太子妃還沒回來,奴婢心中擔憂太子妃會不會淋到大雨,感了風寒!”
皇後環視了殿內一眼,隻見門口北宮那兩個老宮娥哆嗦的站在那裏,也是緊張的關注著張嫣的病情,生怕皇後怪罪下來,小命不保。
皇後眉頭皺了皺,起身來到那兩個宮娥麵前。
那兩宮娥見皇後走近,麵色大變,嚇的全身顫抖,連忙跪拜了下來。
皇後輕輕地開口道:“我問你們,嫣兒她是如何得這怪病的,你們兩個為何沒事!”
“回…回皇後娘娘,昨夜張太後她出去了一趟,不讓奴婢們跟著,回來就得了這怪病!”其中一個宮娥顫顫巍巍的開口回答道,正是雲裳的姑母。
“哼!不讓你們跟著你們就不跟著嗎?”皇後大聲的嗬斥著這兩個宮娥,臉上都氣的變了色。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那兩個宮娥望見皇後陡然大怒,趕緊不斷的磕頭求饒。
皇後見兩人這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聲道:“若是嫣兒有了什麼閃失,你們兩個就算是磕破了腦袋,也不會博得任何人的憐憫!”
那兩個宮娥聽後,臉上又嚇的白了幾分。
皇後指向了另一個宮娥道:“你,出去看看太子妃在哪裏。”那宮娥巴不得早離開這裏,又磕了幾個響頭,即便是殿外風雨大作,還是迅速轉身沒入了雨霧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那三名禦醫從張嫣床榻前退了下來,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一個禦醫來到了皇後的身前,俯拜下來道:“娘娘,張太後確實是是沒得病,而是被人下了蠱!”
“下了蠱?”皇後精光閃爍,死死的盯著麵前這個禦醫,似乎能把人看穿般。
禦醫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猶豫的道:“是的,張太後被人下了極其惡劣的蠱,若是三天之內找不到解藥的話,恐怕……”禦醫見皇後臉色越來越不好,壓住了話尾,後麵的話不敢說下去了。
再次聽到“蠱”這個詞後 ,我心中大是驚疑,轉頭望向了“合歡殿”所在的方向,黑壓壓的雨霧之中,一道巨大的閃電無聲的化過,在我眼眸之中一閃而逝。
“轟隆”幾秒鍾後,一聲雷鳴震徹蒼穹。
皇後聽到張嫣中蠱後,就一直愣在原處,方才巨大的雷鳴聲也絲毫沒讓她回過神來。
“娘娘?”那禦醫見皇後不說話,愣愣的發神,心中也突的沒有底氣,輕輕地呼了一聲。
皇後依舊怔在遠處。
我見皇後這般,心中擔憂,走上前去攙扶住皇後。
皇後這才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眸之中滿是驚愕之色。
床榻上的張嫣此時也側過身來,蒼白的臉上布滿了黑氣,擔憂的望著皇後,輕輕呼了一聲:“漪房姐姐……”
皇後聽到張嫣的輕呼,這才回過神來,朝張嫣看去,我攙扶著皇後來到了張嫣身前。
張嫣麵上強牽出了幾分笑意,嫣然美麗,虛弱的開口道:“漪房姐姐,嫣兒沒事,你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奴婢不回去!”皇後心情焦急,眼中已是滿含淚水,在麵對著前朝皇後,自己曾經的主子時,竟是大聲喊著自己是奴婢。
皇後身後的三名禦醫聽到皇後這般稱呼時,不由得都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們對皇後和張嫣的關係自然有幾分了解,隻是現在時過境遷,皇後在這麼稱呼顯然是有失大體。
隻是無論別人怎麼想,皇後卻沒想那麼多,自己是什麼身份已經不重要了,現在躺在病床上的這個女孩,依舊是自己的主子,是那個不因自己身份卑微而嫌棄自己的主子!
“漪房姐姐,你又何必這樣呢,當初你離開嫣兒去代國的時候,嫣兒哭的稀裏嘩啦,也不見你落下一滴淚水,如今當了皇後,卻怎麼這般柔弱來了呢!”張嫣牽著嘴角的一絲笑意,望著皇後。
皇後抽搐著鼻角的酸意開口道:“嫣兒,那時候若不是你太過依賴我,呂太後也不會對我那般防範,我不是沒哭,而是淚已經落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