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中,眾人神態各異地望著那熊熊的火獄。唐磐依舊麵沉如水,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王延思的手背在身後,雙眉緊皺,似乎想到了些疑難之事;魚辰機神情冷漠,手中拂塵低垂著,在雪麵輕輕掃動,唇邊則露出一絲淡淡冷笑;徐嫂一臉驚慌,提著燈籠的手不住顫抖;楊世貞表情驚異非常,隨即低下頭去,恢複了低調的樣子;謝清芳一臉茫然,雙手緊緊抓住魏省曾,似乎想確定他就在自己的身邊;魏省曾更是神情呆滯,口中喃喃地不知說著些什麼。

雲寄桑敏銳地注意到,那石門上的銅鎖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他拾起一根院內的枯木,上前用力地一捅那石門,卻絲毫未動,顯然裏麵被閂上了。他隨手扔下那著了火的枯木,皺眉向卓安婕望了望,見她輕輕搖了搖頭,隻能歎息一聲,退到一邊。

大火靜靜地燒著,隨著油脂一點點燃盡,火光也慢慢小了下來,最後隻餘下幾處星星的殘火。屋內的鈴聲也漸漸停歇,似乎屋內的人已經結束了他的生命,而這瘋狂哀樂的最後一章也終於停止了。

王振武、楊世貞等幾個人找來一根巨木,合力抱著向石門撞去。幾個人都是高手,全力以赴下,石門被撞得不住顫動,灰塵簌簌而下。

“咚!咚!咚——!”大力的撞擊聲中,厚重的石門終於抵擋不住,轟然倒塌。

雲寄桑上前一步,來到門口,石屋內的景象頓時讓他心中一震。

室內到處是黑黝黝的煙熏痕跡,縱橫交錯,滲透著死亡的氣息,如同一個瘋狂畫者的絕筆塗鴉。孤零零的幾件舊家具都已經因高溫的烘烤而變形扭曲,仿佛是一堆堆妖魔的殘骸。石屋的頂棚上,密密麻麻盡是紅色絲線係著的一串串長長的鬼鈴,不住旋轉著,無數張鬼臉也隨之轉動,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望著眾人。殷紅的鮮血沿著係著鬼鈴的紅色絲線不斷流下,落在那些鬼麵上,宛如串串無聲的血淚。

那些鮮血滴滴落在地上,不斷流淌著,最後彙集到地麵上的凹痕處,在石室正中形成一攤巨大的葫蘆形血跡。在火光的反射下,這個腥紅的葫蘆在雲寄桑眼中是那樣的荒誕而恐怖。

血葫蘆的上方,一個人孤零零地吊在房梁上。他個子不高,穿著夜行衣,戴著一個古怪的紅色八角鬥笠,四肢下垂,顯然已經死去。鬥笠上蓋著黑氈,擋住了那人的麵容。那根吊著他脖頸的繩索顯然受到了高溫的烘烤,正發出怪異的扭曲聲,那人的屍體隨著這聲音微微轉動著,似乎在向進屋的人展示自己最後的死狀。

“這是羅羅特有的崇拜方式,他們認為葫蘆是靈魂的居所,葫者壺也,人死後若得魂歸壺天,則是靈魂最好的歸宿。”身後傳來王延思那沉穩的聲音,“那人戴的定是虎眼神笠,羅羅語稱為勒偉,和法鈴一樣,是畢摩必備的辟邪法物。”王延思正說著,那根吊著屍體的繩索因為巨熱後的酥脆再也無法承受屍體的重量,突然“叭”的一聲斷裂了,屍體重重地落在那個血葫蘆圖案裏,激起了大片血花。

雲寄桑忙退後一步,避開那些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