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不願跟他走?”陳嫣臉色蒼白,看著眼前低著頭,緊抿著薄唇的雲湘。
雲湘不抬頭,隻道:“娘娘,他已有正妻。他迎了別的女子入門,雲湘就是多餘的了。”
“可他去找你,你為何不願跟他走?難道你要做一輩子衛王,一輩子都不嫁人麼?”陳嫣忙道。
雲湘抬頭看了陳嫣一眼,又緩緩低下頭去,神情黯然:“他拋棄過我一次,就難免第二次。雲湘賭不起更輸不起。”
雲湘沒有辦法忘記那個雪夜,她一麵盼著蕭墨快些來,一麵又警惕著皇兄派人來追。她又冷又怕,卻不願離去。她期待著,或許下一秒她就會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從此塵世的紛擾都與她無關,隻可惜事與願違。
那個深愛著蕭墨的瑉月死在了那一夜,她所有的熱情都被那夜的大雪埋葬。
後來,蕭墨懷疑她殺害蕭婷,兩人交手之際,她竟然真的起了殺心。可笑的是那一劍分明可以殺了他,但是到了最後關頭,她還是下不了手。
“大戰歸來,他去尋你的時候,你皇兄是默許的。”陳嫣低聲道。
雲湘卻似乎沒有聽到一般,笑道:“皇嫂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心情總這樣鬱鬱可不好。如今春來風景正好,不若讓雲湘陪皇嫂去禦花園轉轉。”
接到司徒楓急信的雲湘匆忙出宮,趕回了王府。
“到底怎麼回事?”雲湘策馬回府,方才又是一路急趨進了正殿,見司徒楓神情凝重地站在正殿中,慌忙問道。
司徒楓道:“邊關探子來報,近期邊關多了許多青霄商賈。雖說朔齊與素有通商,但上回一戰後,青霄人不敢再靠近朔齊邊境。”
“去查清楚他們想要幹什麼。”雲湘冷冷道。
事情越來越多,雲湘的心緒也更加煩亂。她一麵愧對清寧,想盡力保全,一麵又不能越了她衛王的本分。邊境不寧,方才又聽皇嫂提起蕭墨。
她不是聖人,即使拚了命地想要忘了這段感情,也終究不能像撕下一塊膏藥那樣容易。就像是刀傷雖然可以止血結痂,那塊疤痕卻是難以消去的。
今日聽了皇嫂的話,比起遺憾悔恨,更多的是擔憂心涼。她為皇兄多年拚殺,不想還是得不到半分信任,如今更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她的忠心。
“你總是心事重重,就不能說出來麼?”司徒楓見雲湘神情憂鬱,卻隻能道,“有什麼事情,你說出來,我拚了命也要為你做到。”
雲湘看到司徒楓堅決的神情,這種眼神,她曾經在蕭墨的眼中也見過,隻是如今想起,不過徒添傷感罷了。
“倘若司徒將軍當真在乎本王,願為本王盡忠,就好好保全自己的性命,勿要多思,也休要管些不該管的事情。”雲湘從來不懷疑司徒楓的忠心,隻是司徒楓如今也二十有五,尋常的士官,即便沒有到司徒楓的地位,如今也應當是娶妻納妾了,而每每有人在司徒楓麵前提起婚嫁之事,他卻隻是草草敷衍過去。
多年來雲湘雖然從不願費心思量男女之事,卻早已發現司徒楓對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上司下屬,也超越了尋常的兄妹之情。而她對司徒楓的感情,如今細細想來,若不是她一直認為今生良人便是蕭墨無疑,也不會一直忽視了自己對司徒楓的感情吧。
司徒楓終究是按捺不住,也終究是沒有辦法再忍受雲湘冷淡的態度,道:“我們相處多年,難道,你的心裏隻有蕭墨,對我,哪怕是一點點感情都沒有嗎?”
“沒有。”雲湘答道,聲音冷漠而堅決。
“沒有?”司徒楓冷笑道,“倘若當真一點感情都沒有,雁鳴穀之戰,你為何滯留死人穀一天一夜?我重傷被人抬回來的時候,你為何寧願得罪靖王和霍將軍也要陪在我身邊?”
“司徒將軍當真是多思了。”雲湘低聲道。她逃避著司徒楓的目光,更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想了許久,才道:“你追隨我多年,應當知道我的處境,也應當知道有什麼事情是雲湘即便窮盡一生也無法得到的。兒女私情對於雲湘而言是穿腸毒藥,你若真的為我好,就應該早日娶一個賢良的女子,成家立業,悉心輔佐本王。”
司徒楓這才明白自己方才的言行有多麼逾矩,正欲開口賠罪,又聽得雲湘道:“我這一生都不可能擺脫衛王的身份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無論如何,我都得走下去。”
“那麼屬下,必定會幫王爺扛起所有的擔子,今生今世,屬下都是燕雲鐵騎的人,永不背叛。”司徒楓拱手道。
雲湘並非不明白司徒楓的真心,也並非沒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她對蕭墨,不過是幼時那腔執念,亦不過是她之前七年中對美好的唯一冀望,隻可惜,人心多變,如今的蕭墨早已不是她幼時見到的那個墨兒哥哥了。而司徒楓,若雲湘是尋常女子,司徒楓也必然是絕佳的選擇。隻是雲湘身上背負著家國重擔,如今皇兄更是不信任她,她哪裏還敢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