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雲湘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蕭墨已經離開,司徒楓卻在正廳中,神情急切。
“你手臂上的傷,怎麼回事?”司徒楓見雲湘出來,神情急切,連忙問道。
雲湘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臂,道:“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
司徒楓分明看到,方才雲湘的傷口,雖然痂已脫落,恢複得還算不錯,但仍舊是觸目驚心。何況,是燒傷。
“到底出什麼事情了?你怎麼會被燒傷?有誰要害你?”司徒楓追問。
這人的腦子簡直就是一根筋,反正也瞞不過,不如說了好。“你知道,為何皇兄要攻打南瑜?”雲湘神情淡漠,道。
司徒楓道:“不就是因為寧皇妃害死了麗皇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又被查出是南瑜派來的細作,才會……”
“寧皇妃柔弱溫和,當初和親之時,若非我強逼,她根本不願來到朔齊,是我害了她。”雲湘歎道。
當初雲湘為替皇兄迎娶寧皇妃連下南瑜三關七鎮的事情他也記得一清二楚,想來若非雲湘如此強勢,寧皇妃也不願和親。司徒楓輕聲安慰道:“或者,隻是欲擒故縱之計。”
“你無須安慰我,我了解寧皇妃,也清楚皇兄的心思。皇兄的心思根本不在寧皇妃身上,當日,若南瑜拒婚,皇兄便會以藐視朔齊之罪,以燕雲鐵騎直擊雨瀟,順勢拿下幾位皇子。若南瑜同意和親,便可以清寧公主牽製南瑜,但皇兄,絕不會放過南瑜的。”雲湘低聲道。
“這不是你的錯。”司徒楓低聲道。
“對,不是我的錯。怪隻怪清寧生在了帝王家,怪隻怪南瑜水土甚好、適宜耕種,怪隻怪皇兄偏偏看上了這一方水土。”雲湘苦笑道,“可我分明可以不逼她和親,我可以不派燕雲鐵騎攻入南瑜,我知道她的冤屈卻不敢明言。我能做的事情我都沒有做,明明可以幫她我卻害了她。我雲湘,是這天底下最無用之人。”
“王爺,”司徒馮低咳了兩聲,似乎有些猶豫,“當日攻下雨瀟之時,段懿當庭自刎,他求屬下求你,無論如何,保住寧皇妃。”
雲湘握緊了拳頭,素白的雙手骨節分明,道:“我並不想殺他,可他因我而死,我的屈服,我的軟弱,害得南瑜國不成國。我也想保住她啊,可我有什麼辦法!皇兄甚至願意親手殺了皇妃皇嗣,也要陷害清寧,也要拿下南瑜,我還能怎麼辦!”當年青霄曾以重禮求娶瑉月公主,隻因瑉月公主過世而作罷。若不是瑉月公主過世,青霄無話可講,高淩風鎮守關內,青霄不敢輕舉妄動,隻怕朔齊也落得和南瑜一樣的下場。
麵對挑釁,軟弱屈服有什麼用?雲湘深諳此理,所以她不願被人魚肉,而要捍衛朔齊,使朔齊魚肉他國。她不願遠嫁和親,以色侍人,卻讓另一個女子經曆了她逃避了的命運。
司徒楓是行軍之人,不了解宮闈爭鬥,雖然聽說過“一入宮門深似海”之語,卻不知道後宮險惡甚至強過前朝。外表柔弱嫵媚的女子,心中不知藏著多少奸計,令人防不勝防。
“屬下知道王爺的難處,王爺心善,想要保住寧皇妃,但是,無論如何,請王爺一定要保全自身。”否則,我會心痛。
雲湘平複了心緒,又想到司徒楓的傷,不由得擔心。司徒楓卻隻是說無礙,也未曾提及是因為蕭墨而受傷。
掌燈時分,蕭墨又回到了衛王府,而司徒楓已回將軍府休養,雲湘才用過晚膳,正欲去書房。
蕭墨神情緊張,遣了芷淩等人出去,拉住雲湘,問道:“若今日,我要你跟我走,你還……願不願意?”
雲湘抽回了手,後退了幾步,道:“今時今日,再說這樣的話,還有什麼意義?”若是之前,蕭墨的一句表態已經足以換來她的義無反顧,可如今……何必要在人心死了,傷口都愈合了,還多此一舉,送來一些無用的藥物呢?
“有意義,你是我認定了的正妻,是我這一生唯獨鍾愛的女人。以前是我傻,是我犯渾,是我辜負了你。難道,你忍心讓我們錯過彼此嗎?”蕭墨忙道。
雲湘扭過頭,躲開蕭墨熾熱的目光,眼中卻含淚,道:“在你心裏,我是正妻,可在你的府中,林沁姑娘才是你的正妻,是皇兄親自賜婚被你父王承認了的正妻,可我呢?我是天下人眼裏的殺人魔王,是你父王眼裏的奸賊佞臣,在你的眼裏,我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這不是錯過,是命,是命中注定。”或者,雲湘曾經以為,若有一日,天下太平,皇兄便會放過她,風麟城,靖王府,就是她度過餘生的地方。可是,皇兄不會放過她,蕭家也不會是她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