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湘也不忍心推開她，對於這個柔弱的女子，她的心中隻有抱歉。“別哭了，都會好起來的。”雲湘輕聲安慰道。
清寧坐在地上，而雲湘蹲在她的身邊。清寧放開了雲湘，盯著雲湘的眼睛，問道：“王爺也相信，清寧殺了人麼？”
“自然是不信的。”雲湘的喉嚨似乎被哽住了，在清寧麵前，連說一句話的底氣都沒有了。
“連你都不信，可他卻信了。”清寧眼中帶淚，苦笑道，“即使我不愛他，即使我知道他非我良人，但這幾個月來我在他身邊盡心侍奉，他是我的枕邊人啊，我即使不求他的愛，也盼著他信我憐我，誰知，他竟疑我恨我。”
雲湘不忍見清寧難過的樣子，但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慶幸自己今日來了綰翠閣，否則若清寧當真自盡，隻怕她會悔恨終生。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要過來？讓我死個幹幹淨淨不就好了？”清寧哽咽著，聲音也不敢太大，生怕引起外頭的侍衛的注意。
“若你死了，我會愧悔一生。”雲湘甚至不敢看清寧的眼睛，道，“當初是我強行把你帶來了朔齊，是我逼你和親，若非如此，你或許還是南瑜那個備受寵愛清寧公主。”
清寧冷笑著，道：“我還以為，你的愧悔，會是因為你愛上了我，你後悔把我送上了別人的枕榻。衛王殿下，你不是心腸狠毒麼？哪來的那悲天憫人的心腸？你若不愛我，便讓我去死，省得連累了整個南瑜。”她是南瑜的公主，即使被送來和親，受盡苦楚，也斷斷不能連累母國。
雲湘無言，她如何能說出實情？難道要清寧眼睜睜地看著南瑜國破，段家子嗣均被屠戮麼？還是瞞下吧，雲湘這樣想，反正清寧這一生隻怕也出不了綰翠閣了，外界之事，她無法知曉。
誰知清寧卻突然對著雲湘跪下，道：“清寧知道，如今之事，清寧百口莫辯，皇上也不會相信清寧。隻是，還請衛王殿下莫要忘了當日誓言，隻要燕雲鐵騎在衛王手中，王爺就不會讓他們踏入南瑜一步。”
雲湘偏過頭，不願再看清寧。
清寧兩隻手緊緊抓住雲湘的右臂，忙道：“王爺七尺男兒，定不會欺騙清寧的，對麼？”
雲湘看著清寧滿是悲哀的大眼睛，輕輕掙脫了清寧的手。清寧隻覺得絕望，低聲道：“王爺，難道你連這點要求都不肯答應嗎？何況當初……”
“當初是當初，你須知，君命難違。”雲湘聲音有些沙啞，“何況，本王本就不是良善之人，你本就不該指望本王信守諾言。”
難過，絕望，一齊湧上清寧的心頭。她的丈夫不相信她，她愛的人一心要毀滅她的故國，而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難道，真的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麼？”清寧帶著最後的一點希冀，問道。
雲湘搖了搖頭。
清寧苦笑著，拔下發上的素釵，將釵抵在了雲湘喉間，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願不願意放過南瑜？”
雲湘對清寧本就沒存戒心，何況清寧根本就沒有殺她的本事，也就懶得出手。
“若你覺得，殺了我會讓你心裏好受一點，就動手吧。”雲湘道，或者這樣，我的心裏也會好受一點。
清寧緊緊地握著那支釵，眼中淚水不停地流下，道：“即使王爺心中從不在乎清寧，但清寧待王爺之心從未變過。王爺為何要對清寧苦苦相逼，不肯放過？”
“你若恨我，便將你所受的痛，都還到我的身上。”雲湘眼眶也紅了，“這樣，你我都會好受一點。”她可以遵從皇兄之命主戰，也可以鑽研覆滅南瑜之法，但沒有辦法克服心中的愧疚。
清寧握著釵的手緩緩放下，低頭垂淚道：“殺了你又能如何？難道，殺了你，就能保住我南瑜，殺了你，就能保住我的父皇母後？何況，你死了，你以為我不會心痛麼？”
如此深情厚意，我雲湘承受不起。
“雲湘不配。”雲湘道，“雲湘不過是背棄誓言的小人，配不上你的情意。從此以後，雲湘不會再輕易立誓，也不敢向任何人保證什麼。你若恨我，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日後不會再有機會。”
清寧卻將釵扔在一邊，輕聲道：“王爺，今後清寧隻怕是沒法活著出這綰翠閣了，王爺能否等著清寧睡了才離開。我隻想，多看你一會。”哪怕，我能看到的，隻有你的鬼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