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你還真信什麼命數,可笑,可笑。”司徒楓的語氣中滿是嘲諷。
仰頭看著天,卻不知是要笑還是要哭。
我曾經不信命,但是如今已經不得不信。
年少時的歡樂,隻不過是如今的噩夢。
歡樂是短暫的,痛苦是長久的。痛苦在靈魂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疤,這種傷痛,永遠也不會減輕。
“是啊,可笑,可笑。那麼多無可奈何,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雲湘佝僂著背,頭深深地低了下去,瘦弱的背影折射出的隻是虛弱和無奈。
司徒楓這才突然明白自己剛才是說了多麼愚蠢的話,他明白雲湘的弱點,知道雲湘的軟肋。可是,他照著這個軟肋,狠狠地刺了下去。他沒有使他的傷痛減輕半分,卻使他傷上加傷。
“王爺,您……對不起,我……末將說錯話了。”司徒楓懊惱不已,心中的內疚無以複加。
雲湘一個人坐在那裏,仿佛在一片黑暗中,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光明。
“王爺,”司徒楓立即跪下,“末將逾矩了,還請王爺重責。”
沉默,沉默,可怕的沉默。
司徒楓怕雲湘的沉默,因為這讓他不安。雲湘怕司徒楓的傷害,因為這讓他痛徹心扉。
世界上最大的傷痛,莫過於自以為親近的人給予的傷害。
會痛,但不會想要報複。
“罷了,你明知道我不會怪你。”雲湘的聲音很輕,也有一些沙啞,“但我想要你知道,很多事情我都是無可奈何。”
蕭墨正在帳中與蕭誠共同研究禦敵之策,方勇卻前來通傳:“燕雲鐵騎來人,請小王爺前往一敘。”
蕭誠和蕭墨訝異地看著對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請他進來吧。”蕭誠道。
陳斌在方勇的引領下大步走進營帳,單膝跪地,行了個標準的禮,道:“司徒將軍想請小王爺到燕雲鐵騎一敘,還請小王爺賞臉。”
蕭墨看了看蕭誠,卻不說話。
“司徒將軍說,若小王爺不來,要屬下告訴小王爺一句話。”陳斌道。
“噢,是什麼?”蕭墨疑惑了。
“七載生死,千裏孤墳。”陳斌照著司徒楓說的話講道,“司徒將軍說,希望能與小王爺共商禦敵之策。”
“如此,我便去一趟吧。”蕭墨道。畢竟司徒楓大張旗鼓地派人來請,大抵也不會為難他。即便司徒楓存了心要為難他,蕭墨也願一力承受,以免傷及父王。
剛剛踏入燕雲鐵騎的範圍,蕭墨就感覺到了一束束仇恨的目光,仿佛要把他撕得粉碎。但他卻絲毫不理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蕭墨跟在陳斌後頭,悄悄地觀察著燕雲鐵騎營帳的排布——營帳排布井然有序,巡邏的士兵即使再換崗的時候也不存在任何間隙,每個人手臂上都帶著白色袖章,顯然是在為雲湘服喪。
還未走到帥帳,便見到司徒楓站在帳外張望著。
陳斌走到司徒楓麵前,深揖一禮。
“進去吧。”司徒楓道。
鴻門宴?那幹嘛讓我一個人進去?蕭墨疑惑地看著司徒楓。
司徒楓也看到了蕭墨驚詫的表情:“罷了,我引你進去吧。”
才進到營中,便被三勻香的氣味環繞著,這香味,極為幽淡但十分醇正,不會讓人覺得刺鼻。書案上放著的,是臨風關附近的地圖。旁邊是一整套幹淨的銀甲和一副鬼麵具。
“看夠了麼?”蕭墨這才發現,帳中一角的羊皮塌上,坐著一個穿著常服,戴著鬼麵具的男子。
這身形,怎的這樣熟悉?
雲湘看到了蕭墨驚詫的表情,便道:“一別數日,小王爺就不認識我了麼?”
“你……是你!”蕭墨恍然大悟,忽而又道,“這,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司徒楓道,“王爺福大命大,才沒受你這奸人所害。”
“夠了,今日我是請小王爺前來做客的,司徒楓你這個樣子實在不是待客之道。”雲湘一邊說,一邊倒了兩杯茶。
緩緩起身,將茶端到蕭墨麵前。
一嗅氣味,便知是鐵觀音。看來雲湘的確是早有準備,竟還費心查出來他喜歡的茶。隻是,蕭墨呆呆地站著,不肯接。
雲湘笑道:“能讓小王親手泡茶的人實在是不多。而這鐵觀音是南瑜進貢的,聖上全賞了小王,但是小王本是粗莽之人,不懂得茶道,才請小王爺來共同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