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二十八)(2 / 2)

宇文錦眼睛瞪得銅鈴般大,道:“什麼?”

他丟開侍姬,幾大步走下榻,大聲道:“你說什麼?”

周南風嘶嘶地倒抽冷氣,連聲道:“大哥見笑了,見笑了。都是兄弟家教不嚴。喂,小雨,還不向大哥磕頭謝罪?”

尚雨眼見宇文錦徑直向自己走來,血一下衝入腦中,匍匐在地,顫聲道:“妾身該死……”該死,大腿肌肉不由自主地繃緊了,那匕首的尖幾乎要刺入肉中……就是這個時候了……

她伏著身,眼見宇文錦的腳大步邁向自己,近了,更近了……近得隻有三步、兩步……驀地宇文錦放聲尖叫,連連後退,尚雨耳邊嗡的一響,心道:“壞事了!”

宇文錦退得倉皇,一下絆倒在中央的平台邊,尚雨正想著要不要撲上前去,他卻飛快地爬起。尚雨一下警覺,發現他喊叫得雖然慌張,腳步卻並不慌亂,那一下絆倒倒像是故意……她重新死死伏在席上,道:“妾身死罪!”

宇文錦退回了座,拍著胸口道:“哎呀,真的,真是匹野馬駒,險些踢我一腳……兄弟,你可真夠賤啊,找女人也找如此凶蠻的,哈哈,嘿嘿嘿!有意思,有趣有趣!我最喜歡看人犯賤!來來,喝酒喝酒!”

周南風笑道:“一樣一樣,同喝此酒。”

宇文錦踢了那侍姬一腳,道:“快些倒酒!”那侍姬忙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汗水,爬起來給他倒酒。她臉上厚厚的胭脂被抹散了,東一塊紅西一處白的,花得不成模樣。宇文錦趁她奉酒上來時,一把將她摟進懷裏,狠狠親了一口,笑道:“美人兒!嚇著你了?哈哈!瞧你的醜樣,別在這裏給我丟人。下去下去!”

侍姬連滾帶爬地下了榻,倒爬著出了門。宇文錦猶不滿意,一腳踢翻了麵前的小幾,菜碟酒壺摔得到處都是。他大聲吼道:“你們他娘的統統給我滾出去!我自與周兄弟喝酒,誰也不許上來!”

下人們如蒙大赦,魚貫而出,尚雨瞧著他們的背影,腳心癢得發毛,差點衝動地跳起來跟著跑。這屋裏有一個歇斯底裏的瘋子,還有個比瘋子更可怕的冷酷的混賬東西,兩個人你來我往地鬥著,她真是一刻也不能呆下去了!

從屋裏看出去,鬆柏之後的天幕已變得暗淡,那些起伏的山巒也漸漸隱入暮色之中。

樓上一時寂然無聲。

宇文錦大大咧咧地坐在榻邊,提著酒壺,望著外麵的天色自顧自喝悶酒。周南風正襟危坐,自斟自飲。殷奉和婁昌兩人繼續當著木頭柱子。尚雨起身也不是,繼續伏著也不是,頭上的汗出了又幹,幹了又出,好不難受,在心中不住痛罵周南風和宇文錦兩人。

忽聽錚錚兩聲,雲漫流隨意地撥著琴弦,道:“宇文公子,容妾身彈奏一曲如何?”

宇文錦啊了一聲,似乎才發現原來雲漫流還在,遲疑了片刻,道:“還是不彈了吧,我與周兄弟有話要說。”

雲漫流躬身行禮,在兩名侍姬的服侍下起身,徐徐而退。尚雨羨慕地瞧著她從容退場,忽地心中一動:為何宇文錦從未叫過她的名字?

周南風待雲漫流出去後,道:“宇文兄在想什麼,小弟大概也猜到了兩分……”他把大拇指向天上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