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雨聽見了他們說話,耳根火燒一般燙,心中羞憤難當,卻不能發作,隻有裝作不知。周二帶她進了屋,關上房門,快步走到窗前,支起一小半,喧嘩聲頓時大起來。原來這裏正對著表演歌舞的院子。舞台就著正北的堂屋搭建,窗戶在舞台的左側,從這裏看下去,整個院子一覽無遺。此刻歌舞暫畢,一群小醜在台上跳來跳去,表演雜耍,不時有人誇張地跌倒,引得下麵觀看的人齊聲大笑。劉府下人間或往台上扔碎銀子,小醜們跳得愈加賣力。
周二側著身站在窗旁,不讓下麵的人見到自己,對尚雨道:“姑娘過來看看吧……那裏,靠近戲台的地方,瞧見那身著紫色的婦人沒有?”
尚雨也躲在暗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瞧了片刻,道:“雍容華貴的婦人……但她旁邊那人可不簡單。”
周二點頭道:“姑娘好眼力,就是想讓你見見他的。他叫做殷奉,是山東泰山派的高手。他拿手的功夫是破鐵十三手,據說能以掌風斷鐵,相信不是誇口。你需要注意的不僅是他的掌力,還有指力。”
“指力?”尚雨心中隱隱明白周南風帶她來的目的了——看來即將刺殺的那人,就在下麵的芸芸眾生之中。
“是。泰山派以拳掌著稱,卻也算不得最上等的功夫。但他別開蹊徑,將掌力化入指中,與人相鬥時,往往突然變掌為指,戳人要穴。因為力道極大,即便沒有點中,也能造成極大的傷害。前幾年曾在一月內連殺十三名武林同道,都道他已遁往漠北,其實一直屈身藏在京師門閥大家之中。再瞧那一位——”
尚雨見那婦人身後還站著一人,與身強體壯的殷奉比起來,他瘦得像隻猴子。尚雨仔細看了會兒,身體往後一縮,避開那人投過來的目光。
“這麼遠都能發現?”尚雨不禁咂舌。
“他叫做婁昌,是崆峒門下弟子,具體身世無人知曉,隻知如今的崆峒派似乎並不認可他的弟子身份,想來當年定是破門而出的。”周二沉吟道,“要小心他的飛刀。”
“有多準?”
“曾經有人與他飲酒,賭下千金。他在漆黑的夜裏命人在五十步外放三隻酒杯,杯中各立一根蠟燭。當蠟燭熄滅片刻之後,他才發刀,三根蠟燭都是就中分為兩段,而酒杯毫發未損。”
尚雨呆了半晌才道:“除了飛刀,他還有什麼別的暗器?”
“沒有。”“這麼厲害?”
周二不答,輕輕放下窗子,道:“好了,我們下去吧。”尚雨跟他走了幾步,忍不住道:“那……那我要刺殺的人,就是那婦人嗎?”
周二正色道:“我不知道。關於這件事,就隻有少爺一人知道,姑娘要問隻能問少爺。”尚雨癟癟嘴,心道:“我才懶得問,愛理不理了!”
他二人下了樓,不再回到那院中,而是繼續向內庭走去。周二對劉府竟十分熟悉,領著尚雨在人群裏轉了幾個彎,穿過兩道門,又進入另一處院落。這院落比適才那院子要清靜得多,幾乎沒有閑逛的客人。高大的樹木、低矮的花叢錯落有序,形成一道道天然屏障。尚雨走在青石鋪就的路上,隱隱聽到近處有些微響動,似乎不少人在暗中交談,然而花深葉茂,瞧不分明。她心中凜然,問道:“周二叔,我們這是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