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道:“去見少爺。”
尚雨莫名其妙,聽周南風的話,他們與劉家正起爭執,但周二卻像在自家穿堂過門一般隨便。她更覺得周家的人裝神弄鬼,但轉念想想,周家人也沒做錯,自己充其量隻是個殺手,知道那麼多幹嗎?
雖這麼想,尚雨仍心中不忿,悶著頭走路。周二領著她轉上一條小路,路上青石高高低低,路旁奇花異草橫生,她穿的木屐又高又細,裙腳又長,走得好不辛苦。忽地一出神,踩到紗衣一角,險些跌倒。便在這時,聽見有個尖細的聲音道:“周老二,嘿,你奶奶的,怎麼才來!”
尚雨嚇一跳,趕緊站直了,卻見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片玫瑰叢中。這片玫瑰花覆蓋了一片小山坡,正是六月驕陽,萬花怒放,紅紅綠綠,看得人眼都花了。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就山勢而上,直通到山腰一座涼亭,那說話聲便是從亭裏傳來的。
因陽光照耀,尚雨手搭涼棚瞧去,隻見亭裏有五個人,其中一人輕搖折扇,氣度從容,正是周南風。對坐的人與他年紀相仿,大熱的天,戴高冠,著長袍,外麵還穿著罩衣,隔得遠了瞧不清他的麵目。周二躬身行禮道:“宇文少爺安好。小人在前院瞧了會子歌舞,耽擱了。”
那人遙遙招手,笑罵道:“過來過來!呸,那算哪門子歌舞?你要看,幹嗎不到我那裏去?真正的波斯舞姬!現在這世道亂呢,什麼亂七八糟的西域蠻子都往長安跑,個個都說擅歌舞,擅個屁!有些人都沒洗幹淨,一股子騷味……你們說是不是?”他身後兩名隨從嗬嗬大笑,極盡猥褻。
尚雨知道舞姬的艱難,聽了心中頓時大怒,卻聽周二低聲道:“尚姑娘,千萬忍著,不要出手,明白麼?”她勉強點點頭,慢吞吞地跟著周二上前。進了涼亭,尚雨垂頭不語,周二先向周南風行了禮,又對那人賠笑道:“宇文少爺府上,自然人才濟濟,我們這些下人哪有福氣得緣一見?”
他還沒說完,宇文少爺一迭聲地道:“走開走開!擋著本少爺了!這細皮嫩肉的小娘子是誰?嘖嘖……兄弟,你這可不地道啊,藏了個紫丫頭,又找這麼個人兒,還瞞著兄弟。這……這可真不地道啊!”說著伸過扇柄,便來抬尚雨的下顎。
尚雨全身一緊,幾乎就要出手,隻聽周南風笑道:“我若是你,便不去碰她。這是匹野駒,瘋起來可要踢人的。”
扇柄縮了回去,宇文少爺不高興了。他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道:“兄弟,不是做哥哥的說你,這樣做很有趣嗎?”他用扇子狠狠敲著石桌,“啪”的一聲輕響,扇柄上的墨綠古玉墜被砸裂了口。宇文少爺怒氣更甚,順手將扇子遠遠扔了出去。
尚雨的心為那價值千金的古玉怦怦亂跳時,周南風卻隻是一笑,並不開口。宇文少爺端起酒杯一口幹了,道:“你呀,就喜歡個打打殺殺,連找的女人都會兩手。很有趣嗎?不是哥哥不忌口亂說——小心哪天不明不白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