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並不說話,連頭也不抬。老二提著一口氣繼續走,五丈、四丈、三丈……他在試探那女子的攻擊距離。
老三老七打起十二分精神,死盯著那女子手中的刀,隨時準備出手。按道理,使碎葉刀的人最忌諱對手靠近,否則無法發揮出碎葉刀的最大威力,兩三丈之間將是她出手的最佳時機。但麵前的少女垂頭閉目,好似睡著了一般,任由老二逼近。
“姑娘大概已經猜到在下等是何人了。那日姑娘趁我大哥受傷之際,下手擒拿,陷我大哥於天牢之內,而致亡故,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今日還望姑娘說明……”
已經近到一丈了!眼見女子仍然紋絲不動,老二自己倒出了一頭冷汗。他遲疑地停下了腳,飛快地向兩旁瞧了瞧——老三老七對他點頭,示意已作好了準備。老三四肢頎長,隻要再往前跨一步,女子就將完全陷入他的長劍攻擊範圍之內;老七兩手插在背後,當他伸展雙臂時,暗器將如雨點般向那女子傾瀉而去。
老二右手手腕一抖,劍身發出龍吟之聲,久久不息。老三老七同時屏住了呼吸。老二淡淡地道:“姑娘既不肯說,在下隻好得罪,請姑娘到師門一敘……”
就在他的劍將起未起的那一瞬間,那女子抬頭看向他,說道:“你們大哥之死,與我無關。”她的眼睛猶如兩點亮星,看得老二一凜,頓了頓才道:“姑娘此話恐難服……”
“眾”字尚未出口,那女子手不抬腳不舉,突然之間向老二滑來,幾乎迎麵撲入他懷裏。待得老二的長劍掄起來,那女子已經完全避過了劍芒,甚至連順勢一帶一劃的餘地都沒有了——第一擊落空!
老三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他的一步也遠超過那女子的腳步,然而眼見劍尖就要刺到那女子肩頭,她忽地一沉,險到極致地避過——第二擊落空!他寬大的肩背同時遮住了那女子嬌小的身子,老七的手揮了兩次,卻投鼠忌器,始終找不到機會發出飛刺。
老二嘶聲叫道:“小心!”但老三救人心切,這一劍刺得又快又猛,身體前傾,已來不及收回。他暴喝一聲,全神貫注盯著那女子手中的彎刀——沒有動靜!
隻聽一聲悶響,彎腰躲避老三攻擊的那女子沒有攻擊老二,沒有回砍老三,卻鬼使神差地一猱身,碎葉刀遠遠拋出,正中飛身撲上來救險的老七肩頭。
老二大叫道:“老七!”左手連揮,十幾柄飛刀閃電般向那女子襲去。老三跟著猛甩手腕,二十幾枚飛刺連環發出。
那女子突然施出身法,竟是與他們輕功一般無二,造詣更在他們之上,兩人不禁一愣。就在此時,碎葉刀再度飛出,空中閃過一抹耀眼刀光,兩人隻覺眼前一迷,便已跌坐在地。
這幾下電光石火般快捷,等那女子落地時,三個男子都癱軟了下去。老七傷重,正歪在地上拚命點穴止血;老二被刀背擊得氣也透不出來,穴道亦被封了數處,兩腳酸軟;老三則雙手奇怪地圈在一起,肚子上血流如注,再也撐不住,滾落草叢中。
激鬥結束,四個人忍痛的忍痛,喘氣的喘氣,一時俱都無言,隻聽見獵獵的風聲。三雙痛得眯成一條線的憤怒眼睛和一雙毫不客氣的眼睛在黑暗中對視。忽然有個哆哆嗦嗦的聲音傳來,四人一起回過頭。
“施……施……施主,佛……佛……佛門清淨之……之地……”
尚雨腳尖一挑,一塊頑石飛去,正中那冒險前來查看的知客僧麵門,折缺門牙兩枚。那知客僧呸地吐出牙齒,握在手裏,倒抽著冷氣,連連合十作揖,轉身血淚滿麵地跑了。
尚雨朝那三人一一看去,冷冷地道:“你們大哥在牢中怎麼死的我不清楚,他做殺手,被我擒獲,孰是孰非,我也不想多說。你們要報仇,盡管堂堂正正找我便是,用不著三番兩次地偷襲。今日再饒你們一回,算是賠禮,下次本姑娘就不會留手了!”
說著轉身就要走,老二叫道:“姑娘!敢問姑娘師承?”
“免談。”
“姑娘的碎葉刀法果然精妙,我們自認不如。”老二不依不饒地道,“但大哥之仇,說什麼也要報。後會有期!”
尚雨鼻子裏輕哼一聲,道:“有種就來!你們三個的功夫,與他相差何止千裏計……”
她驟然住口,臉色刹時變得雪白,回頭瞧了三人一眼,跟著連退數步,喃喃地道:“不……不會……”
老三怒道:“什麼不會?你還沒見識老子的真功夫!有種再來三……三百……”說到後麵,因為腹部傷口抽動,痛得吹須瞪眼。
尚雨不答,隻是踉蹌後退,退入塔林間。忽地風聲凜冽,數十座舍利塔一齊發出尖銳的嚎聲,吹得三人側過頭去。待得再次轉回來時,月影依稀,人已經消失無蹤了。
老三破口大罵,可是三人心中卻都鬆了口氣。此人功夫之高,遠超想象,更奇怪的是,她似乎知道本門武功的特點,每一招無不切中要害。與她對打,有種被對方瞧得一清二楚,自己卻蒙著雙眼的感覺。
他三人相互扶持著起身,頹然向寺外走去。老三一邊嘶嘶叫痛,一邊怒罵。老七突然道:“我怎麼覺得,她認識我們門中的某人,也許交情還不淺?”
“去你的,誰要敢跟這小賤人相好,老子生剝了他!”
老七點點頭,道:“那是自然。不過還有一點兒奇怪,我們這是第一次交手,何來三番兩次偷襲之言?”
“那賤人說的話你也信!呸!下次若讓我見到……哎喲……”
老七悶著頭走了幾步,又道:“如果老十三在這裏……”
老三剛要開口,一向自謙、涵養極深的老二終於忍不住破口罵道:“閉嘴!我們在此拚命,老十三上哪裏挺屍去了?你再說,老子真他媽要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