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隨著銅扣不斷被解開的聲音和時間的推移,雲昭的神情愈發古怪了起來,在看到一把邊軍重弩赫然擺放在盒內的時候,他抽了抽嘴角,急忙阻止了漢子繼續抽拿墨盒的舉動,在其狐疑的目光中無奈攤手:“刀,我隻要刀。”
精赤漢子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雲昭鬆了一口氣,心想老乾之前到底在這折騰些什麼,這哪裏是開店做買賣的,簡直是一個叛軍窩點,哪怕對唐人再為寬鬆的長安衙,看到這麼多把違禁軍需也得誅了他滿門。
正擦拭著額頭汗水,一個被白棉布裹住的東西被放到他麵前,看形狀是把刀。
拆開棉布的同時,一邊注視著的漢子開口了。
“無鞘,刀身三尺六,柄長兩寸四,重四斤八兩。”
雲昭細細摩挲著纖細刀身,感受到其仿若琉璃玻片般的鋒銳觸感,覺得十分對胃口,拍了拍桌麵表示滿意。
“沒鞘也沒關係,這刀有名字麼?”
“刀名無鞘,刀怎麼會有鞘?”
看著漢子臉上一本正經的神色,察覺其似乎並沒有在調笑自己,而是很認真地闡述一個道理,雲昭揚了揚眉毛,雖然有些不悅但卻很喜歡這個說法。
...
庭院裏正在躺椅上揮霍人生的乾欽此被喊醒了,瞄了瞄其手中的墨綠銅盒,輕佻道:“怎麼了雲少,淘到寶貝了?”
捧著墨盒的正是剛回宅的雲昭,腆笑道:“老乾,你也知道我那兩下子,那店就這把無鞘瞧對眼了,你再給我搗鼓一把唄?”
慢悠悠將蜜餞果子塞入嘴中,正欲嘲諷幾句的乾欽此突然挑了挑眉梢,急忙抓住躺椅扶手直起身子,倉促問道:“無什麼,什麼鞘,無什麼鞘?”
雲昭見狀有些摸不著頭腦,誠實道:“無鞘,一把刀。”
伴隨著劇烈的咳嗽聲,蜜餞果子被噴出了老遠。
乾欽此指了指自己,說道:“你知道你花了我多少銀子嗎?”
“你不是很有錢嗎?”
乾欽此沉默了很久,從出生起就極擅於反駁別人的他,此時突然發覺無言可對,有些踉蹌地走回自己的屋內,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不難看出他行進間有些許淒涼悲壯之色,很顯然兩人之間的深厚友誼,在答應開葷卻挨了一劍鞘的青樓之行後,又遭受到了一次沉重打擊,大抵是源自這把刀的價格問題。
雲昭板著臉瞅了瞅手裏的墨盒,輕輕打開了盒蓋,原本裹在白棉布中並不顯眼的無鞘,在庭院光照下宛如爆裂成一輪朝陽,隔壁屋內正在洗漱的宇文泰驚得癱倒在地,以為庭院裏著火了,張皇失措地尋找起水桶。
感受到後背那股近乎實質化的刀芒後,乾欽此悶哼了一聲,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很開心?”
正努力嚐試睜開眼睛的雲昭聞言有些不悅,心想老乾今日是發哪門子邪火,怎麼說話這般嗆人,於是嘲諷道:“說話每次隻說幾個字顯得很瀟灑麼?”
“我以前說話隻說一半,一樣這般瀟灑。”
“請賜教。”
“你比宇文泰還...”說到一半,乾欽此停了口。
“佩服!”雲昭伸出了大拇指。
咣當!
宇文泰撞開房門,手中水桶向半空一揚,吼道:“起火了,誰喊我!”
乾欽此低頭看了看被淋濕的衣衫,還有順著靴底緩緩滲出的水流,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院門被推開了,南北拿著一疊信函蹦蹦跳跳地跨進庭院,抬頭看見神態各異的幾人,有些好奇問道:“今晚有一場初試之前的宴席,咦...你們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