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把刀,一場樹話(2 / 2)

鐵柱翻著厚嘴皮子噴著氣,不停的用大腦門拱著褚八方的坐騎,後者一副小媳婦做派委屈得連連後退,步步為營緊逼著的鐵柱揚著腦袋好不得意,似乎是在挽回先前張皇失措的窘迫顏麵。

在樹蔭旁,侍衛們沉默卸下馬車上的箱櫃和早已備好的鐵索,開始布置簡易的防禦工事。

董四合搬著從承平輜重房裏帶出來的拒馬和槍槊,帶著人在營地周圍挖渠設陣,雲昭隨意找了一處寬厚樹幹靠著,繼續加固手上的繃帶。

褚八方正點頭哈腰地隨著皇甫軒巡察營地周圍,對著侍衛們指手畫腳,卻對先前的事情絲毫不予過問,權當是幻聽從未發生過一般。

摸爬滾打半輩子的褚胖子自然知曉什麼該問,什麼當裝聾作啞一概不知,拿捏的無比熟稔。

剛剛從郡主車廂裏退出來的牧魄,望了望那兩位油滑老道的官油子一唱一和,一個阿諛奉承,一個趾高氣昂無比受用,撇過頭去,露出一副恥於為伍的神色,眼中充滿濃濃的鄙夷。

其巡視營地,看見了正在樹下忙活著的雲昭,思索片刻便走了過去。

點頭致意後,此次郡主外巡負責守衛工作的牧統領,隨意的席地而坐,瞧了瞧眼前這張清秀稚嫩,卻散發著沉穩氣息的臉龐,開口道:“你不好奇嗎?”

後者頭都沒有抬地回道:“相比不值一提的好奇心,我更想活著。”

牧魄聞言自嘲地笑了笑:“一頭野獸罷了,已經斷送了這麼多條鮮活的人命,這真是...”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少年問道:“我看過你的檔案...很不錯,或者說整個邊軍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你這般的少年了,為什麼一直沒有申請提職?”

停下手上的事情,沉吟片刻抬頭看著麵前,這個摘下頭盔後相貌威毅的粗獷漢子,“還是因為習慣在承平生活吧。”似乎想起了什麼,仔細打量一陣這位統領以後,小心翼翼地問道:“牧統領,您知曉所謂的天地源氣嗎?”

似乎被少年言語驚訝到了的牧魄沉默了許久,看了看麵前這個眼眸裏有著隱藏不住的緊張不安,與尋常街巷裏渴求零嘴吃食孩童無異的神色,溫和笑道:“我入伍前也曾在皇道求過學,探索過你口中的事情...”

“咳咳,你不用這般看著我,如果我真乃學業有成,何至於在這車伍中落了個護衛頭子,前前後後在這荒野境地浪費了幾年的光景...不過這裏麵的初識門道我倒略知一二。”

“天地有靈,彌漫天地間的正是天地反哺生靈的源氣,涅槃初始之時,所謂的天地源氣就開始滲透山河點滴之間,滋養生靈的同時,慢慢的也有一些人受到感應啟發了天樞,感觸到了天地脈搏產生共鳴,我們將這類人稱之為修者,受天地憐愛開始了體悟天地源氣的修行,而天樞就是人的心髒。”

“所謂修行實則是上天賜予最優秀一批人的饋贈,世間七國過萬億人眾,能得其門道不過寥寥幾餘,都是一些當得真正天才的人物...人生八脈,八脈互通,與天地共鳴,引源氣透體,內外同振產生氣旋於天樞凝結源海,方為初始,可這天生開脈皆通者已屬不易,還需天樞與天地相應...”

遠處的傳訊聲打斷了話語思緒,向車廂作了一個手勢後,牧魄站起身子拍了拍草屑,看了看還沉浸其中若有所思的少年與其手上的繃帶,笑了笑補充道:“我在皇院時看過一本關於修行的書,封頁上寫著一行字,‘朝聞道,夕死可矣’,想要知曉真正的修行,僅靠兩把刀幾卷白布可不夠,走出去,爬高點,興許會有機會。”

雲昭看著走向營地的背影,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手掌輕撫於胸膛,靜靜感受了一會身體的脈律,另一隻手攥緊了刀柄。

...

營地正中的篝火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氣氛並沒有想象中的緩和,反而向著與之相反的道路前行的一發不可收拾,每個人臉上都布滿了凝重,丫鬟侍奉們都躲在箱櫃後。

侍衛們更是手不離鞘,營間行走都帶著小跑和急匆匆的神色,箱櫃外還燃著幾團跳動的火光,是車隊外圍牧民群的。

自從那一陣狼嚎過後,所有牧民無一例外都癱倒在地,不停的向聲源跪地磕頭,嘴裏念念有詞,有幾個滿臉灰黑血汙的,甚至額頭已經滲出了血,任憑褚八方如何勸慰都不動分毫,蜷縮一團的孩童也是哭喊一片。

車隊在此紮營過夜,整頓狀態是一說,迫於無奈又是另一說了。

聽著營外震天的哭喊聲,為空氣中又憑添了幾分陰霾,雲昭喝著一碗麥粥與身旁看似平靜,實則雙腿已經在微微顫抖的承平同僚搭著閑話。

一直警覺四周動靜的少年,看了看碗中已經開始出現漣漪的粥麵,歪了歪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