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開言詫異看向李葉,李葉輕咳一聲,轉身走向山崖下的草地,長發隨風拂落,披在衣後,並不掩沒他的清俊之態。她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眼熟,正怔忡站著,他已采了一把清香白檀回來,遞給了她。
她遲疑未接,他便說道:“不喜歡花麼?”
她仍然費力回想他的神態,他又問:“還是忘記了什麼?”
謝開言接過花道謝,李葉說道:“島上的食物過於清淡,你吃得慣麼?”
謝開言怔道:“這句話應該由我這個東道來問……。”
李葉聲音發出笑意:“那你問吧。”
謝開言從善如流,一一將衣食住行問了個遍。李葉隻應兩個詞:好,習慣。
謝開言又無話可說,李葉便說道:“我新近學了一道烹魚手藝,你要不要試試?”
這次換成謝開言輕咳一聲,摸了摸臉,極力回轉正事話題。“付君來島,應是商議破敵之策——”
“食膳才是天下第一大事,先解決此道,再談破敵。”
“付君如此鎮定,可想是已有對策?”
“沒有。”
謝開言微微一歎,轉身再看海麵。李葉道:“這裏風大,先回去吧。”
回程之上,李葉步伐輕便,隨意看了看草籽樹花。謝開言不便讓客人滯留在後,兩次停下來,等著他走近。他的神色是看不清的,不過眼裏始終蘊了一層笑意。她耐心將他送回居所,才轉身走開。
午膳時,空太郎不見了,李葉也不見了。
謝開言一陣尋找,終於在青瓦屋後發現了這一人一鳥的蹤跡。李葉將海邊采集到的草籽花種撒在空太郎腳下,仔細辨認它的口味,再調些精糧進去,不過短短兩個時辰,他已然與它混熟。
隨後,空太郎不斷地拜訪李葉屋舍,謝開言愛鳥心切,自然也要跟過去勸阻它的行為。
黃昏時,李葉站在溪邊,取出一囊花葉皂角,替空太郎擦了一次澡。空太郎服服帖帖地站著,啄食岸上的草籽。待謝開言尋來時,它的羽毛已經透出了一股清香,那高昂的脖子似乎在宣示著,它變成了可供豢養的珍禽奇獸。
謝開言看了好笑不過,將空太郎拉回院子。
燃燈後,沙堆柵欄裏不聞聲響,謝開言出門一看,果然不見了空太郎。她不便再去尋找,沒想到李葉手持一盒棋,帶著空太郎踏月而來。
謝開言不知該說什麼,李葉輕輕呼哨一聲,空太郎乖乖走到自屬地裏休憩。
“下棋麼?”李葉問道。
謝開言站在門口進退兩難,應道:“天色已晚,付君還是請回吧。”
李葉將棋盒放在石桌上,從容轉身。空太郎突然又鬧出動靜,似乎要尾隨跟去。謝開言忙說道:“付君若不嫌棄,就將太郎帶回去飼養吧。”
李葉回來坐在石桌旁,淡淡道:“我十分嫌棄,隻想和你下下棋,打發一些時間。”
謝開言索性請他進屋,挑亮了燈盞,在窗紙上映出兩人影子。坐定後,她問道:“付君喜歡五獸棋?”
李葉擺開木刻地圖,放上兔子鬆鼠等獸棋,請謝開言開局。“我想你應該喜歡這種遊戲。”
謝開言抓抓眉角,為難道:“我忘記怎麼下了。”
李葉隨即說了說規則,麵無異色。
謝開言遲疑挪動兔子棋,試著跳過兩步,避開了陷阱。更令她驚異的是,不管她怎麼跑怎麼跳,最後居然都贏了獵人,將李葉打敗在坑洞底。
李葉笑聲傳來:“你果然是五獸棋裏的高手,規則有無,對你來說,根本不成難題。”
謝開言有些汗顏:“我可是按照付君的規矩下的棋。”
修麵術下的李葉似乎仍在笑:“有可能在以前,你長於亂衝胡跳,打得對方措手不及。”
謝開言更是汗顏:“有麼,我是真的忘了。可是你又如何斷定,我以前下過這種棋?”
“猜測可知。”
謝開言一陣回想,神情有些恍惚,李葉靜靜看她,似乎在等她記起什麼。她搜刮記憶一氣,未果,又問道:“你還要下嗎?”
“早些睡。”李葉起身安靜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