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7章(1 / 3)

安開四年深秋,華朝攻占北理平、青兩州及央州一半土地,調集所有軍力圍困在塢堡外,與最後一座孤城對峙。

封少卿深受左遷染血戰旗的鼓舞,又聽聞東海戰局已被丁武平定,激發出全營騎兵所有士氣,一舉蕩平塢堡外圍北理所剩的兵力,替主君掃清了前進的道路。

葉沉淵帶著兩萬親隨騎兵緩緩走進伊闕,一路暢通無阻。皇城遍布華朝太子府專用的錦青龍旗,正迎風獵獵飛舞,昭示著乾坤已經易主。數不清的民眾跪在長街兩旁,以降民之姿,恭迎華朝騎兵入駐。

馬蹄聲緩慢踏進,聽似雜亂,卻不敗葉沉淵親隨軍的陣型。他們安靜跟在主君身後,無一絲喧嘩,用嚴整軍威迫得北理民眾透不過氣來。等到冰冷至極的氣流盡數走過後,有大膽之人抬頭,遠遠望到隊列前的主帥,綰冠發束戰甲,背影挺直,果然端有君臨天下的風姿。

民眾小聲議論:“聽說華朝太子不喜降民,那他會不會殺光我們?”這般想著,已有人在瑟瑟發抖。

蓋行遠被抓之後,華朝兵卒將他看得緊,防他自盡,強行給他上了療傷藥膏,並催促他跟上太子的親隨軍,一同走進伊闕。此時,蓋行遠聽到民眾的議論,再看到婦孺抱住一起低泣的模樣,揚鞭抽打馬股,追上了前頭隊列。

內城盡是深宮中人。嬪妃們釵環散落,衣衫卻是完整,個個花容失色跪在玉石街上。葉沉淵驅馬走過時,手中長槍劃開沉沉暮色,透出一股冷亮,仿似在睥睨眾生麵相。宮人們害怕不過,齊齊膝行躲避。

葉沉淵暗哂一聲,將長槍丟向一旁的騎兵手中,下馬走向北理國政正殿無極宮。宮內欄屏旁陳列著眾多犀角、象牙、玉石金器,映得倒影迷離。他走過一地的華彩,徑直坐上國君的金座,安靜對著冷清而富貴的殿堂。

騎兵屯守在外,眾多妃嬪侍從民眾擠擠攘攘跪在門口,低聲哭泣著。

蓋行遠大步走進殿門,問道:“殿下如何處置這批降民?”

葉沉淵以手支頤,靠坐在椅身裏,雙膝上安靜擺放著紅光凜冽的蝕陽長劍。他對著燈影看了一刻,並不答話。

蓋行遠又問:“殿下可是在等人?”

葉沉淵不置可否。

大門處轉出一道佝僂的身影,來人不斷咳嗽,穿著皇袍,正是北理染病的老皇帝。

葉沉淵端坐不動,冷淡看著座下。

老皇帝行將就木之際,心智越發清明。聶無憂帶兵駐守塢堡之前,力勸他一起隨行,可躲避戰亂。可是他決然不應,隻說用國君最後的身份,為自己的臣民做點事,穩固後方軍心。

封少卿攻克皇城內外,揣測到主君心意,將老皇帝也請了出來。

老皇帝看清形勢,知道臣服一事無可避免。他吃力走到金座玉階下,說道:“城破前,我已將傳國玉璽送到駙馬手中,此時,駙馬便是我北理第十任國君。我以未亡皇親身份,領受殿下一切處罰,隻求殿下放過五萬民眾,留得他們性命。”

封少卿侍立一旁,喝道:“既是自認為罪民,接受殿下處置,為何不跪拜獻禮?”

華朝素來講究禮節,太子府作為法禮典範,對下時,可謂等級森嚴。如今北理皇城淪陷,昔日的皇帝與嬪妃在華朝人眼裏,等同於階下囚。

老皇帝明白四周處境,不禁顫巍巍地跪落雙膝,朝著金座中的葉沉淵叩頭行了大禮。

門外的哭聲更大了,夾雜著一些“陛下使不得”的細微言語。

蓋行遠走到老皇帝一側,跪落單膝,要將老皇帝扶起身。皇帝不動,他便朗聲說道:“殿下要折辱人,由我這個粗人代領受罪就是了,何必為難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