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3章(2 / 2)

葉沉淵隻攻,招招勇烈,卷起的風聲直指夜幕,又似下了一場雪雨,將謝照全身罩得密不透風。謝照已經聽不到其他的動靜,也無心去顧及親隨屬軍的戰情,僅僅一個葉沉淵,就引得他全力對付,三十招後,險些露出敗象。

今晚的葉沉淵與往日也不同。長槍森冷,殺氣濃鬱,冰霜眉目不時逼近,讓謝照看清了他的眼睛,裏麵蘊著一層光火。

狹路相逢時,他竟然怒發招,力量暴趨幾分。

聶無憂指揮大軍退向風騰古府,回頭帶一彪人馬衝回鴉翅坡救援謝照,正迎著華朝兵從後門湧出,他見了心急不過,喝令部將替他殺開一條血路。

聶無憂左衝右突,好不容易擠進內場,此時的華朝軍力追討北理撤退的大軍去了,餘下的人數不過八九千,倒是緩解了不少對他的衝殺力。

正焦急張望謝照身影時,城後又衝進一隊人馬,舉著北理金龍旗,出現在聶無憂眼前。

“先生怎麼來了這裏?”聶無憂縱馬弛近謝飛身邊,急聲道,“太危險了!趕緊回去!”

謝飛卻一把扯住聶無憂馬韁,問道:“謝照呢?”

“我也在尋他。”

兩人一問一答,眼底的憂色更深。華朝兵呼喝而來,兩隊人馬各自結陣抵擋。謝飛內力盡數傳給了謝開言,所射的長箭失去往日的威懾力。他在人馬喧響處突然看到了一團人,堵在了軍營鼓樓處,當下心一凜,拍馬衝了過去。

近了,謝飛終於看清,葉沉淵手持寒氣森森的長槍,盡力朝斜依在木架上的謝照摜去。謝照今日前後苦戰兩場,重創華朝大將左遷之後,又逢著狂風暴雨一般的葉沉淵追殺,力氣終於耗盡。他的銀槍撤手,鎧甲浴血,眼看最是雷霆的一擊鏗然襲來,他隻能反手摸出軍刀勉力抵擋。

馬上的謝飛心急如焚,張弓即射。想是在危急之時,他含血迸發出全身所有力道,又在弓弦上激出了十成狠氣,這支羽箭一當破空而出,便端出了謝族風骨。

叮的一聲,白翎長箭撞上葉沉淵長槍,將它的槍尖撞出了偏差。長槍隨後紮進謝照左胸上方,噗地一下透肉而入,葉沉淵看也不看落地的箭矢,轉動手腕,槍頭下的勾戟托座便卡住了謝照的骨頭,將它生生拉斷。

鮮血如溪流湧出,謝照忍痛揮刀,並沒有逼開葉沉淵的攻擊,身體卻被長槍帶得離架,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在微微顫抖著。

謝飛怒喝一聲,躍下馬,不管不顧地衝進人群,抱起了謝照的身子。

謝照麵如金紙,看清來人是謝飛後,極力吐出一句話:“叔叔,阿照已盡力,不曾辱沒我族名聲。”

謝飛嘶聲道:“你給我撐著!給我撐著!即使要死,也讓叔叔背著你走回烏衣台!”

聶無憂帶著兩隊人疾風弛近,葉沉淵輕輕躍起身,落在馬上,手持染血的長槍,冷然看著一切。

聶無憂一聲令下,北理援軍衝向葉沉淵所在的戰局,華朝裨將自然帶兵迎上,隻要有餘散的北理兵士倒向葉沉淵馬前,必定被他屠戮。

他的鋒芒過於銳利,令所有人走避。

偌大的混戰圈子裏,隻有葉沉淵一人策馬而立,長槍指地,冷漠的眸子並不躲避,徑直對上謝飛怒氣騰騰的麵容。中間隔著廝殺的士兵,無論喊戰聲如何激烈,於他而言,仿似都是靜止的祭禮。

謝飛看著修羅一般的葉沉淵,猛然又記起了七年前南翎國破那日。當時,萬人哀號,哭聲震天,而葉沉淵隻是佇立於高壇之上,遙望烏衣台,將凜然背影融入了南翎殘破江山幕景裏,祭起滾滾狼煙,任由如水的曆史從他腳邊流淌過去。

一個王者一般的男人,又怎會在意被戮者的血淚與嘶喊?在他的心中,隻裝滿了天下疆域的走勢。

謝飛看了眼葉沉淵的眸子,探出了沉沉的冷意。他突然呼喝道:“拚盡全力護住駙馬爺!”

隨之而來的變故讓謝飛又驚又怒。

葉沉淵招手示意,果然發動所有兵力圍困住了聶無憂那一側,然而對上攙抱住謝照的謝飛時,華朝兵像是看不見實景似的,紛紛越過他們兩人,投身進入旁邊的戰局中去。

謝飛一咬牙,拖起謝照的身子,將他扶上馬,再甩開馬韁,一陣風疾馳出城。

離開時,自然也未受到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