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遷抹了把臉,擦去混雜的血汗,清喝一聲,提劍又欺進身。謝照冷冷一笑,一招風行鶴舞直刺出去,取向左遷麵門。左遷轉身急避,銀槍算好他的退路,如影隨行,點上了他的左肩。左遷隻覺一股刺痛洞穿了肩胛,還來不及皺下眉,他就反手拉住槍身,將他與謝照拉得近了,右手持劍發力一劈,重擊謝照的前胸。
謝照脫手撤槍,冷冷道:“看今日是你死還是我死。”再從腰間抽出戰刀,繼續與左遷鏖戰。
鴉翅坡前血色震天。
井關鎮軍衙。
一個時辰前,葉沉淵聽聞左遷私自帶兵出軍關,急命下屬持太子佩劍飛馳出去,勒令左遷人馬回轉。此後,無一人一馬回到軍衙,他站在日晷之旁,細細看著晷針又走了兩個刻度,對身後哨兵所有的奏報都未給出任何指示。
下屬請示,連城鎮一役該如何進行。
葉沉淵冷淡回道:“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奪了我的城池,王衍欽即使還厲害,也不是那人的對手。”
下屬躊躇:“王都尉傳來飛信,說是卓大人矯令他出城,這才失了連城鎮的控製。”
“不是卓王孫,他還沒那個膽子。”
下屬不明所以,聰明地不接話。
葉沉淵又道:“傳飛信回去,命令王衍欽調轉十萬兵力,圍住連城鎮,若走失一人,提頭來見。”
下屬得令,連忙放出鷹隼。遠在原野之上的王衍欽接到命令,交付屬官仔細研讀了幾遍,終於揣測出主君之意:待他來,不必戰。至於緣由,等王衍欽看到了城頭上出現了謝開言布置防禦物的身影時,立刻醒悟。
一是戰不贏,二是不便戰。
謝開言係前南翎謝族出身,所統領的弓箭手個個技能非凡,雖不知她如何死裏逃生出現在連城鎮,但王衍欽聽聞過謝族以五千兵力抗擊五萬華朝騎兵的彪炳往事,又在太子府裏親眼目睹過主君對她的遷就之情,心想避免與她正麵起衝突,終究不會錯到哪裏去。
原野上的王衍欽麵朝井關鎮方向遙遙拜了拜,對主君不追究他的失城之責感激不已。
井關鎮內,隨著滾滾風沙疾馳回兩三匹戰馬。一道道驚喝之聲從軍衙三道大門傳進來,迫使葉沉淵轉身探查發生了什麼。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被拖抱了進來,鎧甲已經磨損,失去了原本的顏色,一股股血水從甲片下爭先恐後湧出,甚至衝刷掉了掛在上麵的沙土。一身黑衣的副將跪在地上,用殘存的衣袖胡亂摸了一把血鎧男人的臉,露出了左遷一截尚算明淨的容顏。
葉沉淵才看一眼,就疾步走下台階,來到兩人身前,冷冷道:“我說了不準他出戰,你們作為副官,都聽不懂麼?”
全身披血的副將不敢辯解,隻是哽咽道:“謝照帶兩萬兵殺了我們三萬人,還把左大人殺得渾身冒血。左大人寡不敵眾,仍在獨力苦戰,末將擔心左大人有了閃失,拚死將左大人拖出了戰團……。”
葉沉淵急聲道:“傳老軍醫。”
副將繼續稟告鴉翅坡前的戰情,並從懷中扯出了一麵斑駁血色的帥旗,上麵布滿箭孔,已無一處完整的布料。
副將哭道:“左大人一心想拚掉謝照,飛箭射中了他的心窩,他還拄著旗不肯後退一步。”
葉沉淵看了看帥旗,冷聲道:“派人將旗子送到封少卿處,給兵部上表,記錄左遷戰事,用以激勵後來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