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5章(2 / 3)

暗衛聽從葉沉淵死令,隱身在城頭大樹上,用彈子術語向烏爾特族親王傳達主君的要求:即刻攻城,直至他出現。

烏爾特族親王一招手,指揮部眾唱出本族的歌謠,頓時,原野上低低沉沉傳來回響,像是聚集在一起的雲,聲音越來越大,引得流民伸頸盼望。生疏了近三十年的語言,突然飄蕩在原野上空,那些哀傷的詞兒,怎能不讓流民瞻顧。聽得懂的人,似是受了招呼一般,應和著曲調,不知不覺向著草坡走去。一旦有人離開帳篷,必定會有追隨者。於是,更多的男人拉著自己的孩子,唱著別人聽不懂的調子,心無旁騖地走向烏爾特族騎兵陣。

他們或許是流民,或許是三宗殘留下來的農奴,此刻對於他們來說,戶籍身份已經不重要了。能夠與族人再次相認,回到那片夢寐以求的土地上去,這些響起的歌謠,就像是天籟之音,一步步地牽著他們離去。

然而,所遺留下來的流民,便失去了一半的依護,直接暴露在烏爾特族馬陣前。隻要烏爾特族發動攻勢,第一個受屠戮的必然是手無寸鐵的民眾。民眾想朝回退,禁軍營明令禁止,因為陣勢一旦擺開,禁軍營守護的便是身後的伊闕城。

而且,謝照又被葉沉淵引開,轄下的整座東營禁軍隻能死守不動,為烏爾特族的進攻無形提供了便利。可以預見的是,謝照如果被斬殺,這場戰爭更加對敵方有利。

憂傷的歌謠響徹原野,人潮回應,逐漸散去。烏爾特族吹響白象號角,騎兵齊齊拔刀,朝天一指,呼喝一聲:“闊契!”

那是進攻的呐喊,足以撼動暮色。

城內的聶向晚聽到動靜,又催促道:“快走。”

謝照伸袖擦去她額上的汗水,低聲道:“信我,我會打敗他們。”

聶向晚抬頭看看他極具神采的眸子,點頭道:“我信你,但要保重。若你還當我是謝一,必定要聽從我的吩咐。”

謝照歎氣:“又拿族長的威風壓我,我——”

聶向晚推他:“快走快走。”

他不動,她也放了手。

“他負你十年,你還要向著他,將我支走麼?”謝照看看庭院殘坯中佇立的葉沉淵,直接將話挑明,“這一次的選擇,可不能再錯。即使你不喜歡我,也不能跟著他走。”

聶向晚急道:“這個時候了,阿照怎麼還在糾纏小事。”

謝照抿緊嘴,眸子裏的光也沉了下來。“再不說,隻怕我回來時,你這邊又起了變化。”

聶向晚運力捕捉城外的聲響,發覺傳來陣陣驚惶的哭聲,心底更急切。但她知道謝照也是認死理的人,不處置好他的問題,勢必又會引起新一輪爭鬥。

葉沉淵撤劍,隻是對她的退讓,不是對謝照的妥協,這點她還是懂的。

聶向晚正容說道:“阿照,我下麵的話很重要,你一定要聽清楚。首先,我不會跟著他走,因為他現在是華朝太子,而我隻想遵守盟約,助得聶公子開創一個新興之國。其次,我是聶公子與他商談的籌碼,我在,他便不走,華朝也不敢貿然進攻。我走,他必定放鬆心,下令大舉進攻北理。我自然知道,憑我現在對他的影響力,隻能推遲他攻打北理的時機,不能更改他的野心。但是我想,隻要能拖得一時,讓北理備戰更加充足一些,這些主張便是好的。你這樣瞧著我,是不是在想,我莫非是在癡人說夢,還自以為能影響到他一些?唉,這其中有些緣由,我是沒法說清的,你就當我厚顏夢了一回吧。最後,我本該去城外抗敵,由著你繼續杵在這裏,可我轉念一想,有個更好的退敵法子,就在他身上,我為什麼要棄之不用呢?所以我現在要去找他,好生照顧他,勸他助我退敵。那麼你後麵見到了,不會又質疑我的做法吧?”

謝照哂道:“我為你不值,才會帶兵圍他,你當我要與他爭一口閑氣,故意來為難你?”

聶向晚誠懇道:“我知道。”

她是真的知道。

想當初,僅憑斷了她的一截手指,謝照便能下決心推翻整座北理宮廷,不留任何情麵。提及到葉沉淵十年前對她的作為,無論事發原委,在謝照眼裏,便是辜負之舉。如今原野之戰即將打響,她還哪有心情去說這些無關的情由?她隻盼能勸走謝照,化解這場針尖對麥芒的爭鬥。解開外街之圍後,她才能解開原野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