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銀光箭矢貫入葉沉淵肩膀,穿透了肩胛骨,剝落出一蓬血,頃刻染紅了雪袍。如此大的力道,牽發葉沉淵的身形一滯,帶動他的步伐也顫動了一分。
葉沉淵反身斜挑,劈開其餘的箭矢,趁弓箭手轉換隊列的間隙,凝起一口氣,鷹隼般撲向前方。
所有人都預料不到葉沉淵的突然襲擊,因為他就像是一團冰冷的雪,當頭罩下,鋪天蓋地的都是那股冷冷的劍氣。隻聽見一陣慘叫傳來,弓箭手的隊列被掀翻,箭羽紛紛脫手,戰鬥力直下一半。騎兵隊也似炸了鍋的油水,馬蹄驚惶避走,震得轟隆作響。葉沉淵一旦近身欺進禁軍營,全然不顧毒發殘破的身軀,隻管提劍長劈,殺氣縱橫了天地。
騎兵提韁紛紛避開,根本近身不得。
場地中央,一團凜冽的劍光如蓬勃紅日籠罩四野,無論誰人逼近,輕則斷手殘肢,重則立時斃命。謝照在外圍喝退禁軍,手持銀槍,搶入戰局,也解開了下屬被圍困的局麵。雖然他從來不輕敵,但也未料到葉沉淵竟是這樣耐打,從單人到混戰,似乎都不曾折殺過他的威風。
謝照摒棄他心,凝神對敵葉沉淵。這一次,他的出招無所保留,銀槍層層舞出光華,天上地下,遏製住了蝕陽凜冽的劍氣。葉沉淵終究因為毒發,氣力弱於謝照一籌,遊戰小半個時辰後,被謝照剮傷了一槍。
除去肩傷,又有縷縷血絲濡出胸口。
葉沉淵佇立在晚風中,雪袍染落兩處斑駁,襯得他眼裏的寒意更冷了一分。謝照收了銀槍攻勢,一樣說了句:“僅此而已麼?”
“再來。”
隨著冷淡至極的兩字落地,葉沉淵的身形已經發動。無法形容出這蓄力一擊的快速,隻聽得見風聲嘩然一響,夜色中撲下一隻雪鷹,端的是狠厲。
謝照變換兩種身形,並未躲過這記殺招,隻是他早有提防,才不至於傷到筋骨,隻是被豁出一道血口子。
兩人身影交接,膠戰在一起。新一輪攻擊過後,謝照再披一劍,新添一道傷口。他的黑袍有如墨玉,將葉沉淵的雪衣映得極是鮮明,一來一去間,盡是黑白動靜的對立。
葉沉淵察覺到氣力有所虧損,遊劍身外,故意露出一招破綻。倘若謝照欺身進來,必中殺招。謝照憑著長槍便利,隻刺不削,將銀亮槍尖舞得如同咆哮的海龍。他看到葉沉淵似乎皺了皺眉,有些虛脫的跡象,不容細想,便近身趕上一步。
葉沉淵嘴角挑出一絲笑容,他的殺招已經發動。蝕陽既然出手,斷然沒有回轉的機會。
遠遠地,奔來聶向晚輕煙般的身影。她的發辮因為風聲流動,向後掠去,掀落了絹帽,可見來時的急切。葉沉淵才稍稍轉開眼睛,看著她的臉,竟然發現了從未有過的驚惶之色。
她喊的是“阿照”這個名字。
葉沉淵眼一冷,心底也一冷,手上便有了落差,蝕陽卸去殘力,隻劈到了謝照的銀槍。銀槍卻去勢不減,紮進了他的肩膀,將原來貫入的箭矢,生生推了出來。
謝照對敵之時,未曾想到葉沉淵突然撤了力,雖然不想對葉沉淵秉持君子之風,然而重創他之後,也就沒有再出手。
聶向晚掠過謝照身邊,徑直撲向葉沉淵,出手如風點上他肩膀,替他止了血。葉沉淵退開一步,冷冷道:“走開。”
聶向晚果然走開,來到謝照身前,仔細查看他的傷勢。
葉沉淵眼底的冷意更盛,若不是氣力還未蓄起,依他性子,勢必會劈出一劍,哪怕兩敗俱傷,也要拉得聶向晚回頭。
聶向晚此時卻不看他,將背朝向他,擋住了他的攻路,順便也護住了謝照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