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1 / 2)

閻家軍久滯北理邊境,被沙台雜軍個個擊破,前後曆時不過十天。與謝照一萬刀兵對戰時,閻北山僥幸逃脫,向左線駐紮的華西騎兵營求救。華西兵出自齊昭容父親舊部,受災後拔營前往連城鎮,並入王衍欽的行製之下。此次攻打北理,葉沉淵下令華西遊騎做前鋒,實意為後麵的精利騎兵開道。華西兵見閻北山慘敗,譏笑之餘,悠悠蕩蕩開向沙台,打算破城搶功。

聶向晚入駐沙台內,效仿古時李牧練兵之法,大肆犒勞軍士,閉城堅守。她大膽起用蓋行遠運糧,正是看中他穩重細心的性情。蓋行遠不負所托,盡管因為避開戰火繞了一圈長路,所帶的騎兵小隊也能抑製住山匪流寇的侵襲,確保了糧草的運行。

大國師蒙撒領大都督之職,連勝兩仗收複沙台,忙不迭地將戰報送回了北理宮廷,等待皇後嘉獎。接下來的數日內,聶向晚按兵不動,隻勸謝照帶石城軍舉行角力大賽,意態過於悠閑,很是急壞了一心立功的蒙撒。

“華西騎兵在城外罵了三天,喝令我們出戰,小童怎麼不動軍令?”蒙撒坐在深院大宅裏抿了口葡萄酒,眯眼問著聶向晚。

聶向晚連忙起身,施禮說道:“請國師勿要憂慮,華西兵日益浮躁,形勢對我們有利。”

蒙撒把玩著鑲玉銀錫壺,拖長聲音道:“哦?”

“華西兵最大的弊病便是遊牧出身,執行軍令時比不上華朝正規騎兵果決,國師再等五日可見成效。”

蒙撒依照聶向晚的主意,多等了五天,果然見到了功效。

每次日暮,謝照手握軍刀,督促石城騎兵交出坐騎,違令者必斬。聶向晚委托原連城鎮馬夫行伍中的阿駐等人騎上戰馬,帶著其餘數千匹馬衝向城外,在原野上放牧。倘若華西兵來犯,阿駐等人就回撤,每次遺留一些馬匹在外,任由華西兵抓去。

謝照站在城頭觀望,說道:“牧民愛馬,逢馬必捉,這個道理倒是不假。”

華西兵與狄容有極大相似性,看不得馬匹受戮,一旦有散馬跑過來,就用繩索套住。聶向晚在城內大饗兵卒,殺馬宰牛,將累累骨架丟棄在城外,並不避開哨兵耳目。一道道牲畜骸骨混雜著血肉黃沙,曝曬於荒地上,夕陽殘影拂照過來,淒清了暮色風聲。

起初,華西兵心存警覺,套馬時一定留下大隊人馬嚴守沙台門外,提防北理軍隊衝出。反複多次後,沙台守軍像是縮頭烏龜一動不動,任由他們辱罵,這種窩囊勁令他們十分輕敵。

閻北山最著急,不斷催促騎兵首領攻城,無奈華西兵不聽他指揮,隻對城台大呼小叫,罵得起勁。

第十天,當阿駐等人帶著馬匹慌慌張張撤退時,閻北山再也忍不住,一馬當先,向城門衝了過來。

城頭,晚來的風吹得彩繡靈熊金鳳旗獵獵作響,蒙撒在垛口處退後一步,對身旁的聶向晚說道:“快,快。”聶向晚當即拉弓搭箭,似流星般激射出去,看到閻北山避開第一記撲殺後,才動用真正功力,射出了第二支箭。

閻北山中箭立仆。原野上,馬匹慌亂奔走,引得華西兵潰散了陣型。

蒙撒揚袖道:“吹本教號角!”一邊摸著小胡子,用眼角瞟了瞟聶向晚,哼了聲:“小童箭術不錯呀。”

聶向晚馬上放低長弓,躬身說道:“國師登城前替小童弓弦附了靈法,小童才能射中敵方大將。所以說,這全是國師的功勞。”

蒙撒笑開嘴,小胡子翹得更高了。“小童明事理,本國師十分高興。”

他的高興化在嘴角,直到戰後都沒有落下笑容。

當白衣巫祝吹響牛角,咚咚咚敲響象鼓時,城內整裝待發的兩萬兵士如一陣風衝出,領戰者仍然是鬼軍塗飾的謝照。出戰前,謝照隻說了一句鼓舞士氣,極精準便利。“搶回戰馬,打破華西兵,每人分十金。”

在戰馬和金稞子的誘使下,石城騎兵與步卒如同神鬼附身,勇猛衝向三倍於己的華西陣營。華西兵前麵起了騷動,正在套馬爭搶戰資,沙台城門一開,黑潮般的鬼軍覆壓過來,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這一戰,廝殺聲震天,鮮血染紅殘陽,黃土郊原之上荒草吐出淒豔,披離蕭蕭骸骨。

蒙撒站在城頭笑得暢快,聶向晚緊守在身旁,護住了他的周全。

謝照帶兵所向披靡,徹底在蒙撒派係中站穩了腳根。

當晚,聶向晚依言拿出整箱整箱煉製成形的金錁子,分發給存活下來的勇士。胡兵隊長拍拍謝照的肩膀,笑道:“聶公子曾說跟著自家妹子走,不會虧待人。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啊。”

營內呼號之聲頓起,眾人繼續行酒令慶賀。

謝照撩開營台門簾,對聶向晚說道:“別待在這裏,人多氣味雜。”

聶向晚空手走出軍營,呼吸沙土氣息,一輪孤月掛在丘陵樹叢上,清冷地看著城池四周的墳包。謝照走向荒野,傾倒一碗碗濁酒,一一祭奠死去的騎兵英魂。